洛婵确实是不高兴,但并不是生迟长青的气,而是气她自己,觉得自己什么用也没有,她抱着膝盖坐在板凳上,回想起路从京师出来,不,从洛府被抄的那日起,她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切发生,无力挽回。
直到如今,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仍然记忆犹新,挥之不去。
最后到底是迟长青没绷住,洛婵自打上午开始就郁郁寡欢,很不高兴,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得他心甚是难受,他喜欢她,自是恨不得百般对她好,可遇到这种情况,便是大将军也不知如何应对,颇有些手足无措。
他要怎么哄她高兴呢?
思来想去,迟长青只好在吃食上面下功夫,特意去挑了条鲜活的青鱼来,精心做了道醋搂鱼,这道菜虽然简单,却十分美味,不过是青鱼切大块,热油灼之,再加酱、醋、酒喷之,熬出汤来,出锅时撒下葱花,鱼肉细嫩,汤汁鲜美,然而却并不见洛婵展露欢颜,她吃得甚是心不在焉。
于是素来稳重从容的大将军也有些急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夹了块带了鱼刺的肉送入口,迟长青立即拉住她的手腕,喝道:“别吃!”
洛婵猝不及防吓了跳,没反应过来,差点没把那块鱼肉吞下去,尖锐的鱼刺划伤了她的舌尖,痛得钻心,洛婵疼得狠了,眼泪便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砸在了迟长青的手背上,滚烫无比。
他万万没想到洛婵这样难过,心里顿时生出十二分的后悔,原本所有的坚持在这瞬间都土崩瓦解了,溃不成军,他有些自责地想,她想做什么,让她去做便是,何必非要拦着挡着?若到时候做不成了,谁又敢拿她怎么样?
为何要让她如此难过?
迟长青心既是心疼,又是无奈,伸手将她搂住,哄道:“你若喜欢做什么事,只管去做,我日后再不拦你了,等吃过饭,我就帮你去与满贵婶子说声,把这事应下来,怎么样?别哭了。”
他说着,又温柔吻去洛婵脸颊上的泪珠,微微低下来,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洛婵眼圈微红,撇着嘴,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待听完他的话,眼里便闪过了几分欣喜,乖巧地点点头,迟长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无奈道:“这点小事也能哭?娇气。”
洛婵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只是,方才突然想起我娘了。
迟长青:……
但是无法,大将军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再反悔改口,未免失信于人,遂在吃过饭之后,仍旧去了满贵媳妇家,把洛婵改主意的事情告诉她,满贵媳妇连忙应下来,又关切地问道:“那你媳妇的身子不要紧吧?会不会累着?”
迟长青顿了顿,才道:“这也是我想跟婶子说的,婵儿她从前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若真是要接活儿,只分她些零碎小事便可,至于钱的事情,我们倒不是那么在意。”
他顿了顿,又道:“不如这样,日后婶子可以把婵儿的报酬先给我,我再转交于她。”
听了这话,满贵媳妇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感慨道:“你对你媳妇可真好,她是个有福气的。”
迟长青笑笑,道:“婶子说笑了,是我有福气。”
他说完,又寒暄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等回了自家院子,才刚进门,迟长青就看见洛婵跑过来,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举着递给他,迟长青怔了怔,定睛看,却是个精致的荷包,上面的绣花精致无比,天际线鸿雁,青山数点,影影绰绰,飞泉如练,正是他之前看见洛婵绣的那个荷包。
如今被亲手送到了他面前,大将军时间又是欣喜,又是惊疑不定,为了顾全面子,他努力保持矜持,看了那荷包眼,赞赏道:“绣得很好看,之前那个送给你大兄,所以这个是送给你二兄的么?”
闻言,洛婵摇摇头,脸颊忽然就红了些,拉过他的手,把荷包往他手里塞,示意他拿着。
迟长青挑眉,强行压住满腔喜悦,强作淡定从容地确认道:“是……给我的?”
洛婵又点点头,扭头就走开了,迟长青面上终于露出了丝笑意,然后那笑容便越来越大,他拿着那个荷包仔细打量起来,嗯,绣得真好看,这颜色也好,很衬他的衣裳,上面的这娟娟新月,迢迢青山,飞瀑气势磅礴,如诗如画,角落里还绣着行短诗,字字小巧玲珑,甚是可爱。
春深杏花乱,夜浅未寒时。
他姓迟名长青,字未寒。
作者有话要说:大将军:我媳妇天下第好!
作者君:之前不还委屈巴巴呢?这会儿又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