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二爷便立即收敛了表情，理了理衣裳，看了洛婵眼，道：“先把她……关进我房里，等我回来再说。”

“是。”

……

迟长青万万没想到在半道上会下起了雨。

瓢泼般的大雨将路上的车辙尽数洗去了，他失去了方向，山路崎岖，马也跑累了，到处都漆黑片，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马儿不时打起响鼻，发出呼哧的声音，远处传来隆隆雷声，闪电撕裂重重云层时，亮如白昼，两旁的青山如蛰伏的野兽，欲择人以噬，沉默而诡谲。

豆大的雨滴砸下来生痛无比，迟长青喘着气，四下环顾，夜色深沉，雨水不住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四月倒春寒的天气，浑身湿冷，然而却抵不过心底的森森寒意。

他把他的小哑巴弄丢了。

在那个小女孩口得知洛婵被带走的那瞬间，迟长青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胸迸发的杀意，几乎无法遏制，好在他理智尚存，立即返家取了剑，牵马出来寻，然而在追出七里地之后，马车车辙的痕迹消失了，迟长青只能返回继续找，山间多岔路，半道上下起了大雨，掩盖了所有的痕迹，连天都不帮他。

他从未有刻像现在这般感觉到自己的无能。

雨势越来越大，寒意入骨髓，迟长青翻身上马，用力挥马鞭，纵马疾驰，返回了迟家庄，在村口停了下来，他手提剑，脚踹开了户人家的院子，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屋里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大丫跑出来，站在门边探头看，撞上了迟长青冰冷的双眸，她吓了跳，险些没跌坐在地上。

只手搂住了她，大丫抬头看，唤道：“阿娘，是长青叔……”

兰香的表情很僵硬，脸色煞白，低声道：“外面冷，你带二宝进屋。”

大丫应了声，牵起弟弟走了，迟长青阴沉道：“迟有财在哪里？”

兰香不自然地搓了搓衣裳，低低答道：“我、我不知道……”

迟长青薄唇紧紧抿起，眼神冷得像是下刻就要拔剑杀人般，兰香吓得哆嗦，若说迟有财是令人厌恨的豺狗，那么迟长青就是山的狼，那眼神，看她就仿佛在看个死人，兰香不过是个乡下妇人，哪里承受得住？

她心惊胆战地缩了缩干瘦的身子，脑子里急剧思索着，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前阵子被赌庄的人抓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回来，赌庄……”

“对！”兰香眼睛亮，立即道：“他肯定是去了镇上！他今儿不是个人来的，马车也不是他的，肯定还有人！迟有财欠了赌庄三十两银子，他还不上！”

她话音才落，迟长青的身影便如风似的消失在门口，卷起点细雨，紧跟着，急促的马蹄声音响起，往村口的方向去了，兰香身上压力骤减，她脱了力般地扶着门框，两条腿如面条也似，缓缓软倒在地。

迟长青纵马疾走，小桥湾的方向正好走来两个人，满贵媳妇打着伞急声唤道：“长青，长青你去哪里？”

然而迟长青却如同没有听见似的，用力挥动马鞭，厉声呼喝，马蹄踏过泥坑，溅起无数泥水，路载着他很快消失在黑夜之，沿着蜿蜒的山道而去，再也看不见了。

……

凤翔赌庄。

大雨如注，屋子里灯烛高燃，摆了桌酒宴，又有数名侍女伺候，显是十分热闹，最上首的位置坐了个年轻的公子，他穿着深蓝色的锦袍，头戴玉冠，笑容和煦，听底下人说着话，旁边有侍女要给他斟酒，他却伸手微微挡住，笑道：“不必了，今日喝得够多了。”

赌庄的大当家□□赫然也在下首陪坐，他笑着道：“二公子远道而来，咱们这小地方酒水粗陋，还请公子不要嫌弃才是。”

陈思远笑笑，道：“刘庄主说笑了，只是在下平日里有些怪癖，出门在外，饮酒不过三杯。”

□□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他见这位陈二公子确实是不愿意多饮酒，便不再劝，笑着说起别的话题来，道：“听闻二公子是来寻人的，咱们这庄子也有好些年了，十里乡不说了如指掌，但若使下头的人去稍加打听，问个人还是不成问题，二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但凭吩咐。”

闻言，陈思远想了想，道：“那正好，我要寻的人住在迟家庄，这个地方刘庄主可知道？”

□□还没说话，他身旁坐着的二爷，也就是张胜立即开口道：“二公子问得巧了，我还真就知道这个迟家庄！”

“哦？”陈思远便略略挑眉，道：“二庄主知道？”

张胜嗨了声，道：“前阵儿有人欠了债还逃跑，就是这迟家庄的，叫迟有财，二公子想知道谁，问他就是了。”

陈思远笑道：“那就麻烦二庄主了。”

张胜被这句捧得有些得意，立即吩咐左右道：“去把迟有财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