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洛泽之的脸一瞬间就黑了,但是他却奇迹般地没有发脾气,而是在看完那张纸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竭力平复情绪一般,对洛婵笑笑,道:“阿婵快去睡吧?”
洛婵问他:是谁写的信?
洛泽之顿了顿,答道:“是大兄写来的。”
洛婵双目一亮,写道:大兄说了什么?
洛泽之的表情有些憋闷,末了轻咳一声,道:“没什么,只说了几句话而已。”
洛婵见他不想说,便不追问了,在洛泽之的催促下,回屋去小睡,迟长青替她掖好被角,低声道:“睡吧。”
洛婵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张开眼来,伸手在他手心里写了几个字,迟长青便笑,抚了抚她的鬓发,温声道:“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打不起来。”
洛婵想想也是,大将军性格稳重,和二兄不一样,应该打不起来。
她便闭上眼睡了,迟长青又替她掖好被子,正在这时,忽觉有一束目光盯着自己,存在感强到他简直无法视若无睹了,迟长青只好抬起头,看见自家的小舅子正站在窗户边上,朝这边看来,虎视眈眈,但凡他有半点异动,就要破窗而入了。
迟长青想了想,到底没再刺激他,退出屋子合上了门,环顾一周,不见那两名随从,想来是刚刚被派出去做事了,遂对洛泽之道:“二兄,可要喝茶?”
洛泽之眼皮一抬,道:“当不起,迟将军还是唤在下的名字便可,至于茶么,就不必了,在下不渴。”
迟长青笑了,道:“直呼二兄名字,未免有失礼仪,不知二兄表字?”
伸手不打笑脸人,洛泽之再是心里如何不快,一贯以来的教养也让他无法拒绝,遂看了迟长青一眼,勉勉强强地答道:“谨思。”
迟长青拱了拱手:“表字未寒。”
他说完,又问了一句:“谨思兄可要喝茶?”
洛泽之不知道为什么在忽然之间,气氛一下就变得古怪起来,文绉绉的,他是不擅长应对这些的,颇有些束手束脚,他不由自主地道:“行吧。”
洛泽之虽然是个武将,但是有大兄洛淮之在,自小耳濡目染,出于某种原因,他对文人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若非不得已,绝不会想与这一拨人打交道,也不想得罪他们。
试想一下,人人都是洛淮之的话,那也太可怕了些!
等坐在了椅子上,洛泽之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迟长青已经将烧好的水倒入杯中,开始冲茶了,他瞪着对方,扯了扯嘴角,讥讽道:“迟将军怎么也学起文人这一套了。”
迟长青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失笑着将冲好的茶推到他面前,道:“实话不瞒谨思兄,我自小就想做个文官的。”
洛泽之听了眉头一挑,眼神惊异,又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道:“你?做文官?”
“是啊,”迟长青道:“谨思兄不信?”
洛泽之嗤笑一声,道:“我在京师,听说了不少迟将军的奇闻异事,朱雀门外神射手,一箭穿杨,十四岁的武举状元,少年英才,将门虎子,打遍京师无敌手——”
他一样一样数来,迟长青听了立即摆手,道:“那都是旁人胡吹的,当年朱雀门外那一箭是射歪了,我与人打赌,要射落门头的旗杆,最后准头不佳,一箭射中了杨树,最后不知怎么,就传成了神射手。”
闻言,洛泽之皱眉,怀疑道:“果真?”
迟长青无奈摊手道:“与我打赌的那人是大理寺少卿的胞弟陈思远,有机会你问一问他便知。”
“原来是陈晋如,”洛泽之便信了三分,又道:“那十四岁中了武举状元必不是假的。”
迟长青轻咳一声,道:“那倒不是,只是榜眼那一日身体欠佳,我这武状元当之有愧。”
洛泽之又不信,迟长青便道:“那一年的榜眼名讳为薛栾,如今似乎正在兖州任职,你派人问一问便知。”
说着,他笑道:“至于打遍京师无敌手的说法,是绝没有的,我被人打的事倒是真的,谨思兄可去过京郊的云台寺?”
洛泽之猛地想起来什么,一拍桌子,险些把茶盏给震飞,道:“你是说,云台寺的那几个和尚?”
迟长青讶异道:“谨思兄也知道?”
“可不是?”洛泽之有些激动地道:“我与他们比划了两年,一次都没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