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
荒凉的旧仓库街,一只三花猫敏捷的跑过,又被那可怕的动静激的飞快窜入一旁的暗巷。
阵阵激烈的枪声响起,火光编织的雨幕将此时阴暗的街道映照的有些透亮,伴随的是鲜血带着哀嚎不断地喷洒在地面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下一瞬变成地面的污渍。
既而雨点般密集的枪声变得干瘪,豆子掉在地上般逐渐微弱,显然此刻还活着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了。
“啪嗒,啪嗒……”
皮鞋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略微沉闷,由远及近。
颈部和手臂都缠着绷带,黑色的大衣飘逸的披在消瘦的身躯上,黑色的蓬发,额头绑着绷带缠住右眼,长相十分精致清秀又透露些许稚嫩。
黑色的皮鞋踩在血泊里像是踩在水花里一样轻盈,显然之前前方穿来的枪林弹雨声并没有让他选择绕路,倒不如说被战火波及而死也是他欣然看到的结局。
但是此刻已经落幕的演出和浓烈的血腥味让他有些不快的抽了抽鼻子。
真没劲啊……
他环视了下四周,此时已经浮尸遍地、一片狼藉,相信不断飘落的雪花很快就能把这些鲜艳到刺目的色彩遮盖。
忽然一阵微弱的动响从他身后传来,那是枪支上膛的声音。
啊嘞?
闻声太宰治有些惊喜的转过身去,眼中的憧憬火光那般微微摇曳。
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却仍旧杀红了眼般听见声响就下意识的举起了枪,此时黝黑的枪口虽微微摇晃却不偏不倚的直指太宰治。
“真是旺盛到令人惊叹的生命力啊!”太宰治赞叹道,眸中惊喜更甚。
“撒——开枪吧,要精准的打中这里哦?可以做到吧?”他愉悦的睁大鸢色眸子,白皙的指尖点点额头,期许的语气像个即将归家的孩子。
“碰——”
寒冷的温度和不断流失的血液却让男人失去了以往引以为傲的准头,子弹擦着太宰治耳边的发丝飞过,打在了远处一棵枯老的树上。太宰治毫发无损,男人手中的枪却拿不住的滑落了。
又落空了……
“真没用啊。”皱了皱眉,太宰治兴致缺缺的准备离开这里。
“杀了……我……”
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是树枝被燃尽前发出的最后一丝残响。
冰冷的温度和感受生命不断流逝的痛苦不断地撕咬他的身体,使男人无法忍耐的向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人求救。
……真是奢侈的愿望啊。
太宰治孩童般眨了眨眼。
不过……
他拿起脚边掉落的一只手-枪,漫不经心的来到男人身前,缓缓地举起了枪。
“可以哦,我实现你的愿望,作为交换,你为我展现宝贵的死亡,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男人此刻已经失去发声的力气了,默认般的闭上了双眼,面容安详。
“那么——”太宰治面上浮现出有些纯真的笑意,鸢色的眸子里流转过淡淡的光辉。
“砰砰砰——”
男人的身体布袋子一样抖动了几下,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死去了,此刻他和他的同伴一样,和他的敌人一样,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样物件。
三声枪响过后,太宰治仍旧控住不住般的继续扣动着扳机,但可惜弹夹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听着不再发出声响的枪械,许是怅然所失,许是单纯的发呆,他神色恍惚的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黑色的发丝遮住唯一露出的眼,此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雪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比不过他此时的沉寂。
等他抬起头时,他又恢复了对一切都了无生趣的漠然表情。
“啪。”
枪掉在了地上,随之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街道上灰扑扑的,空无一人,昏暗的天空中飘着米粒似的雪花,轻飘飘的落在脸颊上,激起一阵阵刺骨的涟漪。
望着阴沉的天空,他微微的眯了眯眼睛,真是一个好天气,适合入水的好天气。
记得前面就有一条甚是宽广清澈的河……太宰治漫不经心的想着。
不过——
“小小姐,你还要跟着我多久?”无机质的眸子空泛的盯着眼前的空气,太宰治终于安耐不住的发问了。
从他来到仓库街,这道小小的身影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小尾巴似的甩也甩不掉。
激烈的枪战声没有把她吓退,自己刚刚杀人的样子也没令她畏惧,就这样跌跌撞撞缀在自己身后。
是在战局中害怕的迷路了吗……失去家人了吗?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大概会把她带到警察局或者送到孤儿院吧。
但是可惜,他并没有这种兴致呢,他漠然地想。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长相精致、穿着奇怪的民族服饰的小姑娘。
她鹅黄色的大眼睛懵懂的望着太宰治,头微微歪着似是有些迷茫的问:“……妈妈?”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很久都没发出声音过。
“……”
哈……?
太宰治原本死寂的情绪突然有些晃动,这是什么惊悚的称呼……
他这是被一个小傻子尾随了?
“……爸爸?”见太宰治没有出声,小女孩又茫然的改变了称呼。
“我可还没到身为人父的年纪哦。”太宰治危险的眯起眸子,目光像裂开的玻璃一样锐利。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悦,小女孩懵懂的应了他的话:“……嗯。”
小女孩叫希尔——这是她唯一还记得的东西。
希尔在这条街道上苏醒,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无尽的空虚狂风巨浪般扑打而来要将整个人淹没窒息,精神也在寒冷中麻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