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御医所料想的一般,孟瑶入夜之后就开始发起高热来。
李承策坐在床沿上,伸手自徐怀手中接过用凉水浸湿的布巾搭在她的额头上。
因着失血过多,她一张小脸白天都是苍白的,现在因着高烧倒是泛着绯红。李承策探手在她脸颊上面贴了贴,又摸了摸她的手心,都是滚烫的。
便让人去叫了御医过来询问。
知道李承策对这位瑶姑娘极其的重视,那几个御医哪里敢走啊一个个的都守在屋外。听到李承策的召唤,忙都走进来跪下。
李承策看着足足跪了半屋子的他们,眉头微皱。
孟瑶居住的这间配殿不算很多,现在又在高烧,屋中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岂不会吵到孟瑶
便伸手指了指资历最老的那个御医吩咐道“暂且留你一人在屋内守候即可,其他人回去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再遣人过来轮班。”
这些御医的医术皆很了得,不然也进不了御医院。既然暂且孟瑶性命无碍,将他们全都留在这里守夜也不好。
一来人多,屋中的空气便会不好;二来,熬夜费精力。若到时一个恍惚,将孟瑶的脉象诊断错了反倒不好。所以还不如让他们几个一个时辰轮一次班。只需孟瑶的身边一直有个御医守候在侧即可。
待一众御医退下之后,李承策便问留下的那个“严御医,为何她不但面上触之滚烫,就连手掌心也是滚烫的可有碍”
“回殿下的话,”
严御医听问,忙小心作答,“瑶姑娘现在高烧,脸上滚烫是很正常的。至于她手掌心滚烫,这反倒是好事。因为这手掌心滚烫,就说明她这体内的热已经全都发出来了,不会再往上升。最怕的是她明明在高烧,但手脚却依然冰凉。这就说明她体内的热还没有完全发出来,后面这高烧还会继续往上升。”
李承策微微颔首。
不过看孟瑶烧的通红的一张脸,而且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他眉心拧的较刚刚更加的紧了。
徐怀最擅长察言观色。一见李承策如此担心,便问严御医“瑶姑娘这样高烧下去,是否会有危险”
这个严御医也不敢肯定。毕竟什么病没有风险还有不过因为得了一场小小的风寒都能送命的人呢。
正待要说些模棱两可,好万一有什么事就能推卸责任的话,却见徐怀在悄悄的对他使眼色。
瞬间想起上午李承策说过的那句话,把应该两个字去掉,孤要你等保证瑶姬安然无恙
心中一凛,立刻将刚刚准备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极为肯定的说道“不会有危险。”
见李承策转头看过来。他便继续说着“这位瑶姑娘白日受了惊吓,此番高烧,就能将她心中所受的惊吓全都散出来。这样总比将惊吓一直闷在心里散不出来的好。”
他这番言语很合徐怀的意。便温声的宽慰李承策“殿下,严御医的医术您是知道的。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瑶姑娘肯定会没事。您可以放心了。”
您说您就只差将担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谁看不出来刚刚要是不让严御医配合他演这么一出戏,只怕您今晚是甭想睡了。
但明日正是蒙古各部落王公贵族离开怀栾围场,启程回去的日子,李承策到时势必要相送,今晚岂可不睡
更何况哪一日没有堆叠如小山一样的奏疏等着李承策处理所以他是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的。
随后徐怀一番好说歹说,总算将李承策劝了回去。
不过李承策即便回去了,这一晚睡的也并不好。甚至竟然梦到孟瑶在林中被老虎吃掉,等他赶过去时,只见到一只她平日脚上穿的绣花鞋。
浑身冷汗的醒过来,见月影西斜,有淡如水的月华透过窗槅上镶嵌的明瓦漫进了殿内,一室冷清。
再无睡意。他索性披衣起床,走出殿外。
廊檐下有守夜的内监,看到他如此深夜竟然出殿,震惊之余纷纷跪下,叫着殿下。
李承策未说话,转身继续往旁侧的配殿走。
配殿的门大开着,廊下也有守夜的内监。不过等进了殿,里面就只有两个宫婢和一名御医了。
看到李承策过来,三个人也都跪下,要叫殿下。
却被李承策抬手给制止了,示意他们噤声。
然后他一径走到床边。
孟瑶的额头上虽然还搭着用冷水浸过的布巾,但面色看起来较先前好了一些,没有那样的红了。
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贴了贴,又摸了摸她的手掌心,虽然还有些发烧,但较先前也好了很多。
值班的御医这时已走近来,弯腰躬身站在他旁侧不远处,轻声的禀报着“瑶姑娘喝了煎好的药之后出了一身汗,这高烧就退了一些。先前她还曾醒过来一次,要喝水。还说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打湿了,粘在身上难受。微臣已经让那两名侍婢给她另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了。”
李承策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了。
目光落在孟瑶身上此刻穿的衣裳上。
是一套白色的中衣。想必因为穿的次数太多,右边袖口有一处地方有些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