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陷入长时间的安静,许久后,谢父咳嗽一声,声音冷静,佯装不知“我没听明白,什么事”
“您就别演了。”谢厌迟走到阳台,靠着栏杆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一天在直播间里花了两百万,还有您那头像都是自己一年前捡来的那只猫。说和您没关系,是糊弄我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谢父也不否认了“既然要抛头露面,我总得看看你有没有给我们谢氏丢脸。”
谢厌迟“所以您花了一百万把我送进了单独的密室”
谢父“这是让你学会能够比较独立的解决问题。”
谢厌迟“然后又花了一百万让您的宝贝儿子去住最差的房子。”
谢父“能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还挺励志。
谢厌迟弹掉点烟灰,被气笑“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的栽培。”
谢父“那就谢吧。”
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偏偏对面那位还是自己的老父亲,犯浑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谢厌迟懒得再继续给自己添堵“挂了。”
“等一下。”而就在这时,谢父突然喊了停,他沉默了会儿,然后说,“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小姑娘。”
这句话,成功让谢厌迟的动作顿了下。
他没立刻说话,安静许久后,才懒洋洋笑道“哪能呢,我演的。”
“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儿子,”谢父说,“没必要骗我,我看得出来。”
谢厌迟指尖那点腥红闪烁,他笑了声,随口道“所以呢您不是觉得,她不合适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电话那头,谢父似乎是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在做什么事情,为了什么而做,我心里都一清二楚。我那句不合适,指的到底是什么,你也应该明白。”
说完,又淡淡地补了句“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因为一个决定后悔一辈子。”
“我知道。”
谢厌迟低头,将烟重新咬进嘴里,眸色稍沉“放心,我不是您。”
挂断电话后,谢厌迟没着急进去。
他靠着阳台的栏杆,一言不发,眸底的光敛去,浑身上下都透着些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在不久前,江景行约他喝了杯酒。
“都到这份上了,还不如假戏真做了。”江景行倒了半杯酒,递到他跟前,“有句话听说没,玩暧昧的最终能把自己的爱情玩死。”
谢厌迟看了眼酒杯,笑了声,接过“我总不能这么自私。”
“怎么就自私了”江景行没会过意。
谢厌迟只是笑,然后将那半杯酒一次饮尽,没有立刻回答。
在江景行反复的追问下,他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万一哪天我死了呢”
说着,吊儿郎当地抬手比了个坠落的手势,然后挑了挑眉“喏,就像这样。”
江景行吓得一愣,连忙要他呸呸几声避开晦气。
谢厌迟大笑着附和,放下手中的酒杯,眉目稍敛,淡淡地说“我还得赌最后一次。”
谢厌迟的母亲在他三岁那年离开了谢家。
离婚,出国,走得干干净净,到现在为止依然了无音讯。
谢母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工薪家庭。
她和谢父在大学的时候相遇,恋爱谈得轰轰烈烈。
谢父不顾家里的阻拦,将她娶进家中,成了一桩现实版“为爱不顾一切”的美谈。
但是所有的美好都是短暂的。
那时候的谢父年纪轻轻,初出茅庐,家业虽大,但是每位兄弟姐妹都要分一杯羹,能拿到多少,全靠自己争取。
因为娶妻一事惹得长辈大怒后,谢父瞬间成为了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对象。
谢父作为次子,工作经验也少,事业上的成绩也不突出,还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联姻靠山,谁都知道如何选择。
那段时间,谢父整个人扑在工作上,放下身段到处迎合讨生意。
家里的长辈看谢母不顺眼,挑剔找刺,还时不时带些名媛大小姐来家中小坐,排挤之意很是明确。
工作的压力与不顺,和旁人的冷言冷语,终于让原本的恋人彻底崩溃。
谢母患上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寻死觅活了好多次,只能嚎啕大哭来宣泄心中的压抑。
谢父自身难保,也难以分心去安慰。
最终,走向分崩离析。
“冲动前要想好有没有处理好结果的能力。”这是谢父最常说的一句话,“英勇和莽撞,是有区别的。”
“你以为你是为爱不顾一切的勇士但如果自己不够强大,你只是把她推向众矢之的的刽子手。”
谢厌迟和谢父的观念从小到大基本背道而驰。
唯独在这件事上不谋而合。
所有人都以为景逸科技已经足够强大。
但还远远不够。
谢何臣早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将自己的根基一点点地扎入谢氏。
等他回来的时候,也一定会开始慢慢地清理人脉。
到那个时候,原本的谢氏不再会成为谢厌迟的靠山,无论是他还是谢父,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争取到谢氏。
那句“万一我死了”,或许真的不是玩笑。
景逸现在距离谢氏,还差一个阶级。
为了这个阶级,谢厌迟投资了一项风险非常大的项目,一直作为公司的核心机密。
如果成功,那么整个公司的性质就会发生质的变化。
如果失败,就是需要用整个景逸来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