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衍看着她,不动声色的打量和探寻。他显然也有很多疑问,但只定定看了云初几秒,什么都没问。
“云初,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这场秀的重要性。”修衍开口。
他的语气平静,但云初知道,这种云淡风轻的口吻其实比刚才的怒气冲冲要严肃得多。
“三年,我们已经准备了三年。”他重重强调,“这场秀关系的不仅是你,还有把宝都押在你身上的我,甚至整个经纪公司,如果,如果你一旦——”
“不会。”云初出声打断他。
她认真看着修衍,一字一顿:“没有如果。”
是的,三年了。
为了这一刻,她已经准备了三年。
她不允许任何“如果”发生。
云初看向车窗外,褐色的猫眼表面像通透的玻璃珠子,眸光坚定又决绝。
“我一定,会一鸣惊人。”
幸好云初的脚腕没有扭到筋骨,她热敷了两天就又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了。
临近大秀,云初的训练计划愈加严苛。她平时自律,又是天生的好身材,体型保持得没话说。她还不是毫无美感的干巴瘦,大腿圆润小腹紧致,马甲线腰窝翘臀一应俱全,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
有一丢丢尴尬的是,在别的姑娘都在想法设法二次发育时,云初却成天想着怎么把胸藏起来。其实也没有很丰满,恰到好处的健康性]感。但没办法,现在高定秀场还是“旺仔小馒头”吃香。
这些天云初跟兔子一样天天吃草,每早不到六点就上椭圆仪。半个月后,她顺利掉了半个cup。
很快,云初为sense开秀的消息传了出去,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讨论的聚焦主要在两点:一个新人,凭什么能为热门大秀开秀;金牌经纪人为什么会挑中她。
时尚圈的营销号们为了博版面,发的标题也都是类似《是她就是她!把文嘉摁在地上摩擦》,或者《下一个时代超模?不,是强推之耻!》。
好些没有姓名的nobody也来蹭热度,吴霜之流的网红模特也没放过这波流量,她发了条这样的微博:【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种树比较踏实[微笑]】
底下的评论都是阴阳怪气,内涵那位靠着金牌经纪人拿大饼的新人。
还有好事者跑去找文嘉,问她对自己前任的这位“现任”有什么看法。文嘉微微一笑:“云初?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算个屁。老娘这儿查无此人:)
云初面试sense时怼设计助理的那段,不知道怎么也泄出去了,还被添油加醋了不少。反正现在她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个“极度嚣张”的新人,还没出成绩,架子就大得不得了。
没有会对这样风评的人有好感——巴不得她开秀那天在t台上来个平地摔才好。
云初刷完有关自己的消息后,面无波澜地把手机扔开。
会有质疑,有好奇,也有等着看她笑话的,这些声音她早就预料到——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来势汹汹,这样不入耳。
而她能做的,就是用她的首秀,打出一记响亮的耳光。
二月底,巴黎时装周拉开了帷幕。全世界的设计师,模特,媒体,时尚编辑等纷纷涌向这座时尚之都。
云初一周前就到了巴黎,除了配合设计师试装做最后的调整外,她也需要将自己的状态调至最佳。
八天,这里共有各样品牌八十余场大秀上演,日程十分密集。sense的开秀是她的首秀,初次之外,她还拿下了几个别的品牌,平均下来一天要跑两个秀场。
咖位高的大牌秀场一般会占据更好的时间段和地点。而刚被lare收购的sense,更是实力演绎了什么叫财大气粗。
没有合适的场地?没关系,那就现盖一个。
此刻,云初就站在这座临时场馆的前面。
虽说是临时的,但也一点不含糊。听说还请来了专业的建筑设计师,两百个工人建了十天才建好。
云初仰着脖子,墨镜后的眼睛认真打量圆形屋顶——这里,将是一切的开始,也是她的起点。
这座建筑全白,所以前面的一点黑就分外打眼。
离得这么远,云初也能看见那一身黑装中的身形高大挺拔。她看了两秒,猛地扬手摘掉了墨镜,长睫毛忽闪了好几下。
她没看错吧?
是电梯里的那个瞎子总裁么??
宴岑抱着孩子下了车,让助理带着居居先进去。
看着儿子一跳一跳的圆滚背影,他慢慢眨了眨眼,摸出一根烟来点燃。
烟雾缭绕中,男人整两天没睡觉的面容更显疲惫。他慢慢吁出一口白色的眼圈,长眼虚阖,无声叹息。
这不是他第一次失望了。三年来,他没有放过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如果只是杳无音信还好,可这两年偏偏有人说在国外看见过她。为了那句“可能见到过”,他往外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即便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他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期待。
没有办法放弃……
宴岑掐掉烟,关上车门正要往秀场走,身后突然有人出声。
“宴岑哥。”
他转身,看到陈姝羽正笑盈盈走过来。
淡黄的裙子,蓬松的头发,连丝巾都是奶茶色的温婉无害挂。
到了宴岑跟前,陈姝羽眼睛一亮,掩不住的欣赏和爱慕。
男人今天难得穿了件风衣。他这样的身高和气场,穿长款风衣比男模穿得还好看。
宴岑见了她却拧眉,“我说过了,请你叫我宴总。”
陈姝羽脸上的笑一僵,又瞬间管理好表情,“你也来看sense的大秀吗?”
宴岑淡淡“嗯”了一声。
半年前,lare以150亿美元的全现金价格收购了sense,这是奢侈品行业最大规模的并购,也是宴岑掌舵以来完成的最大收购案。今天是品牌并购后的首次秀场,他自然受邀出席。
陈姝羽扭头看了眼旁边的白色建筑,“dose的秀场也在这边,明天早晨九点。”
dose是前两年lare为了把做全产品线收购的品牌,不过它的成衣算不上一线。陈姝羽去年进dose当了设计师,虽说有宴家的关系在,但她也发稿吹了好一阵子的“品牌首位华人美女设计师”。
她抿唇,抬眸看男人时,那份试探样的胆怯把握得很到位。
“明天有我设计的服装展出,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去——”
陈姝羽话还没说完,包里就传来嗡嗡声。她拿出手机笑着朝宴岑示意了一下,背过身去接电话。
“什么!”陈姝羽脸色大变,她偏头看了眼身后,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在宴岑面前失态,但压低的声音还是变了调。
“所有的衣服和流程不都定好了么?为什么我的会被临时撤掉!”
宴岑看着她的背影,眼中讳深莫测。
陈姝羽挂了电话,刚才那副岁月静好的从容样不见了。
“宴岑哥,我得先过去工作室一趟,我的衣服好像出了点问题。”
她刚转身要走,就听到身后的男人冷冷开口:“你不用去了。”
陈姝羽愣住,“嗯?”
宴岑扬眉,“因为你的那件衣服,是我让撤下来的。”
陈姝羽完全惊呆。
“你,是你让……为什么啊!?”
男人往前迈了一步,周身气压倏降,黑眸深不见底。
“是你让人放消息,说在东海岸看见初榕的?”
陈姝羽的脸刷地白了。她被吓得说不出话,只嗫嚅着唇,“我,我……啊!!”
宴岑猛地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一般。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碰我的底线。”男人的每一个字都在齿间重重咬过,扯出喉间低沉的嘶声。
“初榕就是我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