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仰躺在墓地边缘灌木丛里的女孩并没有死去多久,也许是因为正值初春气温不高的原因,她的脸上除了死尸特有的僵白之外,并没有任何腐坏的痕迹,虽然双眼含血,但光看五官,生前应该也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
乔野走到了她身边,先是小心翼翼地合上了她的双眼,然后仔细地检查了她的身周,她的衣服零零散散地散落在草地里,布料上沾了些明显脏污的水渍,看来至少是在一场雨之前就已经死在了这里。
而她本人除了胸腔被打开之外,身体上没有其他的外伤,而且在乔野仔细检查过之后,发现她的胸腔里虽然一团混乱,但是大部分脏器依然完好,似乎是被人取出之后,又小心地放了回去,只有左边胸腔一个缝隙是空着的。
她的心脏被人取走了。
乔野正看得入神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意识一步抖了抖,像是被火苗烫到了手一样。
她眼神凶狠地扭过头去,然后看见江天天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手里则捧着一件有些残缺的赭黄色的女士斯潘塞短外套,说道:“大哥,她的衣服里有一封信。”
毕竟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就是心细,都能发现这样的重要线索。
乔野见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便松下了一口气,她接过江天天递来的短外套,然后在这件短外套的内衣袋里,找到了一封被水浸湿还未干透的信。
乔野并没有任何犹豫,便将信拆了开来,江天天瞟了她一眼,咳了两声,试探着说:“这样看一个女孩子的信会不会不太好?”
“这是线索。”乔野一边拆开信纸,一边说,“找到线索拼凑出大致剧情才能通关。”
江天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这样啊。”
乔野有些好奇地扭头看向他:“你不是玩了两个小时吗,基本玩法都不知道吗?”
江天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第一次玩恐怖游戏,这两个小时都在东奔西走死去活来,刚刚又差点被大哥……咳咳,被这个墓地吓断气,所以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乔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这么菜,你的观众没有流失吗?”
“没有啊。”江天天似乎并不介意乔野说他菜,他挠了挠后脑勺,噘了噘嘴,“他们说他们就喜欢我惨叫着四处奔逃的样子。”
乔野:“……”
总感觉喜欢看江天天打恐怖游戏惨叫奔逃的粉丝,跟喜欢看她打恋爱游戏抓耳挠腮的粉丝,是同一批人?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怀着这样的疑问,打开了信封。
信笺还未干透,信上的字迹也被水晕染得模糊不清,乔野将眼睛凑到了信笺跟前,借着月光,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勉强辨认出抬头的那个名字,似乎收信人是一个叫哈尔的人,而信的内容也并不是她所猜想的揭露某某机构的黑暗一面,而是以日记的形式告诉哈尔这段时间自己的一些遭遇。
因为字迹模糊,大多数内容已经分辨不出,能认出来的几段话都是在说自己一个人住在旅店里孤苦无依,最后几段又是对哈尔持着无尽的思念。
而信笺最后的落款,写的是简怀特。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江天天探头探脑地看向这封信。
乔野顺手将信递给他,然后低头看向这具躺在草地之中脸色苍白的女孩,皱了皱眉,说道:“大概是知道了她的名字吧。”
她刚点开开始游戏后不久就失去了意识,除了故事发生在十九世纪的苏格兰爱丁堡之外,对这个游戏没有任何的认识,所以无论是应该收到这封信件的哈尔,还是写信的怀特小姐,她都一无所知。
她正思考着写信的怀特小姐是不是就是这具惨被剖开丢弃于荒野的女尸时,突然想起江天天提到过,他在来到这里之前,已经玩了两个小时。
她扭头看向江天天,却见江天天正瞪着眼睛看着这封信,一脸惊讶:“天呐,竟然是一段不再也说不出口的爱情,太感人了……”
乔野:“……”
之前说看女孩子的信不太好的人是你吧,怎么现在开始吃瓜的人还是你。
乔野和江天天在检查完这具尸体之后,为了给警察留下充足的线索,并没有再去动其他,赶在天亮之前离开了墓地。
此时此刻,距离乔野来到这个将近两百年前的墓地,已经过去了大约两个小时,天已蒙蒙亮,早晨带着几分凉意雾气轻柔地覆盖在大大小小的墓碑之间,而墓园之中最高的那个十字架雕塑上,停驻着一只黑漆漆的乌鸦。
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里,她经历了突如其来的全息游戏、棺材里喊着怕鬼的尸体、被人认作盗尸贼、遭遇残缺无名女尸、被人发现又被人莫名其妙地放过。
她一边朝着树林中走去,一边感叹着这两个小时的经历比她原来二十三年的经历还要丰富,而原本跟在她身后的江天天突然惊呼了一声。
她回头看去,江天天正低头盯着他脚边一个将地面完全锁住的凸起铁栅栏,有些好奇地说:“这是什么?之前那几个人把我当偷尸贼来抓我们的时候,我就是被它绊倒的。”
“你既然知道这个地方会有盗尸贼,那么应该能明白它的用处。”乔野回了一句,便又扭过头朝前走。
江天天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再扭头看去时,乔野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他立马小跑着上前,一边跑一边说:“大哥,你等等!”
“赶紧离开这里吧。”乔野回过头,“之前我们俩躲在灌木丛里的时候被一个人发现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暴露我,但是以防万一我们得赶紧离开。而且,发生了尸体被盗这么大一件事,出事者的家人以及警察肯定会赶过来,我们得赶在……”
她话还未说完,江天天已经一拍大腿,叫道:“我记起来!”
他的声音太过洪亮,导致清晨时分停留在墓园中央那个十字架雕像上的乌鸦都被他的声音吓到,发出一声哑鸣,然后拍打着翅膀,从十字架雕像上飞了起来。
“我记得我现在用的这个臭男人的身体到底是谁的了!”江天天一脸兴奋地冲向乔野,“大哥!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