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金街曾经也是热闹过的,这条看起来狭窄的巷子实际上居住了好几百人,大多都是生活拮据的人们,是爱丁堡的贫民窟,也是这座城市中极为普通平常的一角。
不过在几百年前那场横行欧洲的瘟疫之中,这条巷子成为了瘟疫重灾区,先是官员们下令严禁玛丽金街的居民外出,由专人将水和食物从窗户外递进屋内。而后疫情失去控制,人们索性用砖头将居民们的门窗封死,任由这些得了瘟疫的人们在暗无天日的家中活活饿死。
“玛丽金街封锁了许多年,后来再次开放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再敢住在那儿了,据说那里闹鬼,说的是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会感觉到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袖,久而久之,人们宁愿绕远路,也不愿意经过那里了。”
旅店老板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寒战,他看向乔野,这个看起来娇怯的女孩子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期待。
他顿了顿,问道:“……要继续吗?”
乔野自然而然地说:“当然。”
旅店老板咳了两声,然后说:“后、后来,大概是两年前吧,玛丽金街发生了一起命案……”
“请稍微等一下。”乔野皱着眉截断了他的话,“不是没有人敢靠近玛丽金街吗,按理说,就算发生了命案,应该也没有人会发现才对吧。”
旅店老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是这样没错,可……可命案现场非常骇人。人们现在是玛丽金街之外的街道上发现了一具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他像是从什么地方爬过来的,身下的血迹拖了老长,人们沿着血迹找了过去,发现是延伸到了玛丽金街。”
他说着,又打了个寒颤,正要继续说下去时,屋外的走廊里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声:“威廉你要在里面待多久!”
旅店老板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立即中断了玛丽金街怪谈,陪着笑脸给乔野道了别,然后连忙弓着身子溜出了房间。
看来旅店老板也是惧内的。
旅店老板离开之后,乔野便将他拉开的窗帘又拉关上,将爱丁堡初春午间稀有的阳光挡在了这套布料廉价的窗帘之后,整间客房又恢复了她向来习惯的黑暗,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失去了阳光的房间本就如此,她感觉到一阵阴寒从她的脚心缓缓地往上渗透,她打了个呵欠,扑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一个卷。
作为一个经常熬夜打游戏的资深修仙党,乔野本该体质孱弱,睡眠质量低下,然而实际上,她却是一沾枕头就能睡得踏踏实实的体质,并且还很少做梦,睡眠质量之高,不知道使得多少人羡慕且嫉妒,即便是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她也是在成功将自己裹进被子里没多久之后,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只不过这一次有一点异常,她做了一个梦。
她一睁开眼,就迎来了洒了满室的灿烂阳光,米黄色的窗帘被人用驼色的布条束了起来,还细心地打了个蝴蝶结,看上应该是出自一个颇为浪漫的女孩子之手。也正是因为这些小细节,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毕竟野哥二十三年来很少拉窗帘,并且完全不知道怎么打蝴蝶结。
只不过与她共享视野的这个人并没有站在房间中沐浴阳光,而是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阳光停在了她身侧不到十公分的地板上,从她的视野高度来看,这个人应该是躲在床底。
哪有正常人大白天的钻床底?
乔野正奇怪时,忽然听见了一声拖了老长的木料摩擦声,似乎有人推开了门,而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后,床底下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出现了急促而又小声的啜泣声,似乎是这个与她共享视野的人害怕到了极限,已经无法压抑自己恐惧的情绪了。
在这连续的呼吸声中,乔野听见了床外传来几声缓慢的脚步声,这几声脚步如同声声逼近的丧钟,越靠近,这个人就越往后缩。
终于,脚步声在她的右侧处停了下来。
她有些好奇地向那边看去,,却看见地板与床单的缝隙之间,趴着一个人,那个人正看着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梦境在此戛然而止,乔野缓缓睁开了眼,她仍旧是被裹在被子里,按理说,即便爱丁堡初春时节如何寒冷,这样的厚度的被子是足以抗寒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窖里。
她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下了床,半蹲在地,一把掀起了床单,望向床底。
床底下的灰尘比起外面的地板来说更是厚厚一层,可见旅店老板的清扫工作并不认真,她正要放下床单的时候,忽然瞥见床底下靠近床头的那片区域,灰尘明显要比其他区域的要薄上那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