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钻进这个麻布口袋之后一直平静如常的乔野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忽然有了那么丝兴奋,就像是搜寻到了一系列线索艰难地拼凑完成后,一直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最终boss终于现了身一般。
随着一声门框的摩擦声响起,平克顿又一次将推动了手推车,将乔野推进了传说中对尸体来者不拒的哈迪医生的解剖实验室。
这间屋内的光源很足,对于适应了黑暗的乔野来说,这些顺着布料缝隙灌进来的白光可以称得上是刺眼,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然后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布莱克跳下了手推车,而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也离她越来越近:“你怎么把布莱克带来了。”
“是布莱克自己跟来的,教授。”平克顿毕恭毕敬道。
“估计是饿了,跟从前一样,等会儿把肝脏分给它吧。”哈迪医生说道。
“好的,教授。”平克顿答道。
这两个人的一番对话使得乔野愣了愣,只不过还不容她细想,已经有人将她从手推车上,抬到了一个平台上,然后揭开了蒙在她脸上的那层麻布,虽然她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光渗透过她的眼睑,闯进她模糊的视野之中,她甚至还能感受得到两个影子正在她的身前摇晃。
这时,她听见了身旁似乎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传来了平克顿颤抖的声音:“……这是……”
“威尔,你认识她?”哈迪医生问道。
“她……她……”
平克顿话还没说完,哈迪医生便道:“即便你认识曾经的她,此时的她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应该知道,一具尸体对一名医生意味着什么。”
“可、可是……”
“我了解你,威尔。”哈迪医生说道,“研究完之后,我就把她送给你。”
他说着,乔野感觉到了一个冰凉的锐器,抵在了她的喉咙上,再往下一寸,锋利的刀刃便要割破她的皮肤,刺透她的肌理。而她也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瞳孔迎着这间解剖室刺眼的光,她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而是凭借着直觉,一把抓向了那只握着手术刀的手腕。
江天天在将手推车移交给平克顿之后并未走远。
将近凌晨的爱丁堡街道上空无一人,连学生聚居的南桥街上还亮着灯的窗户也很少,他在装模作样地走出一定的距离之后,便找了一个无人的巷角,将衣服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棉花全部抽了出来,还在原地跳了跳,使劲抖了抖衣服,卸了那一身妨碍行动的棉絮,这才探出头来,看向平克顿离开的方向。
平克顿推着手推车,并没有走向爱丁堡大学,而是步履缓慢地拐了一个弯,去了相反的方向。
江天天脱掉了扰人的皮靴,猫着腰,赤着脚,走在初春夜中冰凉的石砖路上,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平克顿身后。
平克顿一手托着灯,一手推着车,步履缓慢,并不急躁,而江天天跟了一会儿,也发现四周的街景越来越破败荒凉,似乎是拐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而平克顿在绕过了一条街之后,停在了一幢看上去年代久远的砖石结构的三层房屋前面。
江天天猫着腰在远处,看着平克顿敲门之后,又推着手推车进了门,这才踮着脚,小跑着绕到了那幢屋子的后方,转了一圈之后,看见了一扇还留了个缝的窗户。
江天天看了一眼窗户之后黑漆漆的屋子,有那么一瞬间恐惧情绪涌了上来,疯狂地在他内心敲打着退堂鼓,但是一想到以身为饵的大哥正在前线冲锋陷阵,他还是咬了咬牙,踩着砖墙的缝隙,艰难地爬上了窗台。
窗户虽然留了个缝,但是想要拉开窗户也并不轻松,他力气不算大,咬着牙费了老大劲,才拉开了窗户,然后笨拙地爬进了屋内。
屋内漆黑一片,只凭得几缕月光照出了脚下地板的纹路,与此同时,空气之中还有几分奇怪的味道,他一边捂着在胸腔之中疯狂跳动着的心脏,一边摸着黑,猫着腰,往前探路。
他才没走几步,伸在前探路的手就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像是一面玻璃。
他深呼出一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树,这才缓缓抬起了头,借着被窗外被几缕薄云掩盖住的月光,看见了玻璃后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
江天天觉得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正当他打算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不远处一声仿佛金属坠地的铿音,紧接着,一阵凄厉的猫叫声刺进了他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