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拉着她到身边细细瞧,也直夸她道:“像你们这样青春水嫩的姑娘,原是该穿这些好看的。”
凤姐在一旁伺候,一面笑说:“老祖宗也忒的偏心,料想是我平时伺候不周到,不然怎么也没说与我做件衣裳穿?敢是她们姐妹都是水嫩青葱,我就是那见不得人的老韭菜了,索性新衣服白穿糟蹋东西。”
老太太敞怀大笑,指着她道:“真真这张嘴,十个男子也说不过你一个去!”
大家也都笑成一团。
林黛玉只作害羞不说话,她穿这件衣裳本意是想与晟帝看看,且先是他那里的说法,她穿了是个表意。
正此,那头晟帝果然说话了,想是听见了黛玉心声。
低沉的声音慢慢说了句:“很好看。”
黛玉嘴上不说,心里自然欢喜。
再说薛家经历那事,宝钗一日日愈发沉稳内敛起来,比素日还容柔宽和几分。
这日她在家犯了旧疾,宝玉去探望,见宝钗穿一件半新不旧的素色的袄子伏在炕上做针线。头上也只散散梳了一个髻,光溜溜的,连朵花都不曾带。竟又看得痴了去。
一时薛姨妈搂着宝玉,笑说:“我的儿难为你有心了,这样冷的天气,快去上面坐坐吧。”
这正如宝玉的意,一头跟宝钗说话,一面问:“听闻宝姐姐身体不适,可大安了?”
宝钗只说:“好多了,劳烦宝兄弟记挂。”
一会儿有丫鬟倒茶来,宝玉一看是个眼生的丫头,生得袅娜纤巧,又温柔安静,眉心一粒米粒大小的朱砂痣,端是个好品格模样。
宝玉看她半晌不移眼,还是宝钗叫了一声,才回头,问:“这个是谁?怎么没见过。”
宝钗就回:“这是香菱。平时只在我妈身边伺候的,你没见过。”
宝玉心说原来这就是香菱,果然是个风流灵巧的人物,怪道薛大哥在金陵为她打死了人。
早听说薛大哥日日惦记,心馋眼馋的,只先头薛姨妈说这丫头身量还小就不给,让香菱在自己身旁伺候。后经不住儿子痴缠,又见香菱乖巧懂事,才准备选个日子正经纳了的。
怎料世事无常,日子没到,这人就先惹祸送了命。
这没收进房可正好,否则配了薛大哥岂不委屈,宝玉心想。
香菱倒了茶就出去了。
宝玉因挨着宝钗近,只觉得满鼻生香,竟然似乎被女儿的柔软包围,心中愈发酥软无常,又抬眼见宝钗肌肤莹莹生光,有如暖玉。又见她身前带着一块金锁,愈发凑过去起腻了,道:“好姐姐,你这锁也给我看看吧。”说罢就要上手去摘。
宝钗素来知道宝玉有些痴性,在姊妹中浑不顾忌。他屋里那些丫鬟不说,这有黛玉又有湘云来陪着,只越发高兴。好歹湘云不常来住,黛玉性清傲又独性,对他理一时不理一时不理的,没纵了他。
宝钗最是个守理懂事的,一时嘴里不说,心中却想如今各人一时大似一日,却还如此不讲究岂非不妥。
因而抿笑让了让,侧身先拿了锁给人看,又似有似无说了一番道理,宝玉也不知听未听进。
黛玉打发了人去瞧宝钗。自己倒在屋子里跟晟帝说话。
她因想到个好玩的,就起了兴致,愈发兴起活泼女儿情态。
在临窗炕上的小炕摆了棋盘,一人独坐,两色棋子却各放在两边。
心中跟晟帝说:“左右无事,咱们来下棋好了。”
晟帝无有不行,淡淡应:“输了莫哭鼻子。”
黛玉一歪头,嘴里不服道:“我是那样的人?少来寒碜我,只管下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晟帝一挑眉,“哦?”
摆好棋盘,黛玉执黑先落,她落下一子,晟帝开口说个位置,黛玉再帮他落子。
两人在脑中交谈,外头看来却无声无息。
紫鹃且在一旁跟雪雁小声说:“咱们姑娘如今越发厉害了,竟都能自个儿跟自个儿下棋来玩,这岂不是得有两个脑子?”
亏得黛玉没听见,不然还不知臊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