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狐裘一直拖曳到地上,料子很柔软,甚至可以说成是华贵,虽然色彩单调,但那种毫无瑕疵的白显然很适合面前这个男人。
脖颈处那圈绒毛将他脸蛋衬得更小了,也越发虚弱苍白,被阳光照到都像是透明的,仿佛下一刻就会低头猛咳出大团鲜血,在雪地上开出靡丽又浓艳的花朵来。
五官并没有过多修饰,几乎看不到眼线痕迹,那双狭长的狐狸眸冷淡一片,连瞳孔都是幽森的浓黑色,像晕开的墨池,可惜里面根本映不出人影,空荡荡的。
唇瓣轻抿,是那种虚弱又病态的紫色,但形状依旧好看得一塌糊涂,让人不管不顾也想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甚至染上自己的温度
不在乎等待多久,只要能看我一眼就好,只要一眼就足够了,这大概是天御后宫里那些美人儿一致的想法,不管公主还是花魁,都心甘情愿地沦为宠物,守在那方小小后院里。
那个人,是她们的信仰,也是她们生命里最炙热的一束光。
是了,这就是天御,从里走出来,有血有肉,有骨架有灵魂的天御,皮相已然极美,若是笑一笑,恐怕有无数人愿意为他放弃所有,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都捧到面前来。
可惜天御不会笑,或者说不愿意笑,他此生所有的温柔都已经注定属于江笑,那个幸运得让人嫉妒的女孩儿。
周围的人本来还各种羡慕江笑,既有男主痴心不改,又有城主大人默默付出,就连安歌和她之间也始终萦绕着似有似无的暧昧情愫,在爱情里完全就是人生赢家。
恐怕所有女人心底深处都渴望着成为江笑,但也就是因为这么个单纯不做作的小女人,天御最后生命枯竭而死,雪之城也就此在天地间失去踪迹。
“好嫉妒,江笑为什么要选择季昊沅明明,明明就比不上城主大人如果是我的话,一定舍不得让天御露出失望神色,她该死该死所有伤害到天御的人都应该消失”
女人的视线痴痴粘在白韫身上,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嫉恨和无法压制的愤怒,像是恨不得从书里把江笑拉出来揍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成了拳,指甲已经狠狠陷进肉里,却仍在不断地收拢捏紧。
有血珠顺着指间缝隙滴落下来,很快又融入雪地里。
不止是她,男男女女大概都有这样的想法,完全陷入了剧情,疯狂地羡慕嫉妒起江笑来,甚至极度渴望着她立刻就消失掉,自己好取而代之,成为那个人眼里最重要的存在。
自己不是江笑,也不在乎什么季昊沅,安歌,唯一不舍的就是让城主大人露出丝毫的失望神色。
雪之城向来飘着细碎雪花,但也一贯静谧祥和,收留的全是些穷凶极恶却又另有苦衷的罪人。
世界以痛吻我,我自披荆斩棘,造下杀孽。
但只要来到这里,所有的仇恨和冤屈都将如同过眼云烟,在第一片雪花落到身上时就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而今日,雪之城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没有人知道他的往事,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那张好看到近乎妖孽的脸,和那身张扬又肆意的红衣。
他说,他叫安歌,安宁的安,歌声的歌。
一抹红色慢慢接近
“你来了。”披着白色狐裘的男人缓缓转过头,那双眼睛隐约泛着点蓝,等再仔细去看时又恢复成了黑色,浓郁至极,“我早知道你会来。”声音很冷,又有种说不出的好听味道,明明是淡到极致的白色,却拖曳出惊人的魅。
s其实并不需要太多台词,对戏的时候搭一两句找找感觉就行了,拍单人照时还算好的,苏灿虽然不能把安歌的妖孽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但他模样不差,镜头感也找得好,加上景色还原度高,拍出来至少还是能看的。
这会和白韫搭档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该有的剑拔弩张氛围一点没表现出来,反倒有些怕起对方来,瑟瑟缩缩的模样简直比雪之城的守卫还不如。
甚至在和白韫对视时,视线还会不自觉地躲闪,最夸张的一次就是半边身子都避到了镜头外面,弄得摄影师都不知道该怎么调整机位,总不能只拍一个人,最后再拼起来
眼见苏灿又开始走神,周维瀚赶紧打断,“好了,先暂停一下,大家休息会,喝点热水暖暖胃。”几乎是在他开口的瞬间,白韫就立刻收起了身上的气势。
苏灿也因此有了喘息的机会,但眼底却依旧残留着惧意,就连身体都在无意识地轻颤,显然,他很怕面前这个男人。
“苏灿,你今天好像很紧张啊。”白韫凑过去,盯着他看了几秒,微垂的睫毛落下圈暗色阴影,抬头时那双眼睛竟隐约泛着层红,“不用怕,我又不会吃了你,对”
那个吃字像是含在舌尖吐出,粘腻又带着丝危险的味道,尤其最后舔唇的动作,更是让苏灿心里发毛,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操纵着点头,恍惚觉得肩头对方触碰过的那小块地方也起了团火。
“苏灿,苏灿,你在听我说话吗”周维瀚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苏灿赶紧将思绪收了回来,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周维瀚对他的印象一直不怎么好,如果不是看安歌和天御有合照,他恐怕都懒得管苏灿,现下也只能耐着性子讲解,“你刚才的眼神不对,安歌虽然表面不显露,但心里其实是很恨天御的”
里,安歌不惜花费数十年耗尽心血来寻找雪之城入口,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心想毁掉雪之城,更想毁掉那个冷漠又强大的男人。
就连江笑都是他故意送到天御身边的,机关算尽,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自己竟然也会爱上一颗棋子,甚至最后为了她而放弃复仇。
二十多年前,安歌的生母,当时的天下第一美人姜国公主在和亲大辽时路遇暴风雪,失踪了半个月,等回来时却死活不愿意再嫁,只心心念念着城主大人。
姜国本来就是个小国,国主软弱无能,周围又有许多国家看中姜国的丰饶物资和银矿,虎视眈眈,所以才想着用和亲的方式寻求强国庇佑,后果可想而知,好面子的大辽国主一怒之下直接发兵踏平了姜国,并且将姜妩强行掳进皇宫。
没过多久姜妩就怀孕了,生下安歌,自己却因失身于他人深觉对不起天御而变得疯疯癫癫,原有的惊人美貌也恍若失去水汽润泽的花朵,一夕之间尽数凋零,偏偏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姜妩很快就被大辽国主忘到了脑后。
安歌的前半生过得坎坷又曲折,他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小小年纪便已经出落得十分漂亮,姜妩在他五岁时悬梁自尽了,那双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含着刻骨的恨意和厌恶。
安歌虽然当时听不懂她说的话,但却牢牢记在了脑海里,你就是个孽障,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姜妩最后是带着笑离开的,视线恍惚,嘴里始终呢喃着一个人名。
这十几年来,安歌因着身份尴尬又不得宠,无数次被太监宫女轻慢,往日里嫉妒姜妩美貌的宫妃们也像是约好了似的,三天两头地找麻烦,轻则奚落,重则打板子,甚至还有些嗜好男风的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到最后连疼爱他的乳娘也被恶人嗟磨至死,安歌从此学会了伪装,永远笑得纯然,暗地里却知道该如何不露声色地将猎物引进陷阱,看着他们摔得支离破碎。
冷宫突然间被挤得满满当当,昔日里风光无限的宠妃抱着太监总管的腿哭得鼻涕眼泪齐飞,一个劲儿地喊冤,偏偏证据确凿,根本没法辩白,十几个皇子死的死,造反的造反,还有被贬为庶民的,到后来大辽国主病重要选继承人的时候竟然只剩下安歌一个。
明明是弃子,却坐上了那个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
苏灿看过雪枕河山原著,也清楚安歌的性格,面上带笑,心内却蛰伏着一头凶兽,但理解归理解,能不能演绎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在和白韫搭戏时,他心内总没来由地便觉得胆怯,势上就矮了一大截,等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拍完两幕,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这张不错,这个也留下,还有这几张都可以,干脆单独弄个合集出来算了。”
中场休息,周维瀚正和几个人凑在电脑前选照片,几百张照片,滑动下去才发现有三分之二都是白韫的,侧颜,全脸,近照,远景,站着的,坐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