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方生猜测的那样,白韫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的确是妖,一只有着好几百年道行的大妖,至于话里数次提到的万窟山,对于人类和道士和尚来说都是个绝对的禁忌,据传那里全是修炼成形的妖物,既有凶残的豺狼虎豹,也有迷惑人心吸食男人精气的女妖精,人类一旦踏入便不可能再活着出来。
很早以前,万窟山还只是个挺普通的地方,只除了悬崖要陡峭些,虽然有传言说在那里见到过妖怪,但打猎的打猎,挖药材的挖药材,从没发生过什么怪事,直到有个猎人在万窟山山脚迷了路,有人说见到他神情恍惚地走进迷雾里,任凭背后怎么喊他名字也不扭头,最诡异的莫过于同去几个人去他消失的位置仔细找过,那里就一处堵死的石壁,按道理来说这么大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凭空消失,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等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女人娇笑,那几人也镇定不下来了,逃一般飞快地跑回家。
被派来调查的捕快找了好几天,直到第六日尸体才被发现,就躺在城门口旁边的小树林里,原本体型健壮的年轻人整个身体都已经变得干瘪,脸色灰败,一看就是被吸光了精气的模样,本来是看他肚子凸起,以为里面积了尸水,结果剖开之后才发现全是红色的虫卵,密密麻麻,看得人心惊胆战,显然被当成了孕育后代的母体。
也不是没想过抓妖,但万窟山似乎有个厉害的老妖,官差和道士接连派去好几批都无功而返,顶多抓住几只鼠精或者还未成年的幼妖,本来是想杀鸡儆猴,结果反而激怒了万窟山的那群妖物,开始大开杀戒,今天这家死了人,明天又是谁谁谁失踪了,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自然,南市街口用来处死重犯的行刑台也斩了不少妖,最后还是千佛寺得道高僧明寂大师出面才换来暂时的平静。
至于谈话内容具体是什么,也就只有万窟山的那些妖物和白韫才知道了,毕竟他才刚到这个身体上耳边就响起道苍老的声音,“阿玉,你怎么看”如果不是接收了记忆,知道这具身体真的就叫做赫连玉,白韫肯定以为对方是在喊某个女孩子,毕竟哪有大男人叫赫连玉这么娘炮的名字,以为他没听清,那声音又蹙眉重复一遍,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担忧神色,“我听阑夕说你这几日精神不太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单从外表上看这就是个慈祥和善的老太太,圆脸,皱巴巴的面皮,虽然那双眼睛看起来精光闪烁,但等视线移到她下半截身体白韫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粗壮到四五个大汉都没办法合抱的树干,朝四面八方伸展开去并还在不断蠕动的红黑色根茎,甚至周围还堆积着骷髅和森森白骨,很显然,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范畴了,从记忆里翻找出以往的相处经历,白韫张口喊了声姥姥,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树妖显然对他很信任,叮嘱几句,又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既然明寂大师都亲自来了,老身自然要卖你这个面子。”
这话让在场几个人心一惊,有得意的,也有不甘的,最先站出来的是个穿着红衫,狐狸耳朵还没褪去的娇俏姑娘,眼眶微红,声音里带着哭腔,“姥姥,不可以不能就这么便宜地放过他们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姐妹,我一定要替小桃报仇”旁边那人赶紧拉住她,先是使了眼色让她别说话,然后才转向话音被打断,明显露出不悦神色的树妖,温言软语道,“姥姥,宁宁还小,不懂事,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都听您的,您要是说不计较我们肯定不会去偷偷找麻烦。”比起性子急躁的红衣小姑娘来,她显然要成熟许多,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还弯起嘴角朝白韫笑了笑,露出颊边两个梨涡,眉眼也越发清丽动人。
被叫作宁宁的小姑娘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耳朵耷拉下来,特委屈地喊了声赫连哥哥,然后眸子立刻变得闪闪发亮,显然又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毕竟万窟山的妖怪都知道,姥姥最喜欢的是阑夕,最宠的却是不常露面的赫连玉,有时候只要赫连玉开口稍微求个情便能免去责罚,可惜那家伙常年关在自己洞府里埋头修炼,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二次见到赫连玉,上回似乎是在姥姥千岁生辰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声名字,上一秒还围在墨沉身边大献殷勤的女妖顷刻间散了个干净,全都聚拢到红衣青年身边。
宁宁自然也好奇地瞄了一眼,那时候她才刚学会化形,模样按照自己以前见过的一个红衣小姑娘来变幻的,并且坚定地认为世界上最好看最温柔的人就是墨沉,结果却发现赫连玉那张脸好像还真的比墨沉要好看许多,虽然肃着脸,并没有什么多余表情,但随便扫过来一眼都足够叫人心跳加速,可惜赫连玉出现的时间实在太短,只说了贺词递上礼物又匆匆离去了。
有胆大些的女妖缠着姥姥问赫连玉什么时候才会再出关姥姥也只露出无奈又纵容的表情,说那小子整颗心都在修炼上,对男女之事压根没兴趣,劝她们别想了,倒不如把心思放到其他人身上,道理谁都明白,甚至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心里面却巴不得其他人能早点退出,好给自己让出更多的机会,原因无他,要让她们放弃赫连玉简直太难了。
宁宁听好多女妖谈论过赫连玉的各种事迹,说他连一百岁都不到就化形成功了,比墨沉还要厉害,轻而易举打败了嚣张的黑虎妖,提及最多的却还是赫连玉那张脸,连以美貌闻名的花妖一族到了他面前都自愧不如,平日里眼高于顶对自己那些追求者爱搭不理的幺幺也在见过赫连玉一面后彻底陷了进去,但凡有人说赫连玉半句不好脸色立刻会冷下去,不管不顾也要让那人把话收回去,曾经还为这事闹到了姥姥面前。
赫连玉很完美,如果硬要找出个缺点来,大概就是不解风情了,任凭女妖怎么献殷勤那张脸依旧冷冷淡淡,没有丝毫变化,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闪过,抬头瞬间恰好对上双黑眸,白韫朝她眨了眨眼,里面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要她静观其变,在赫连玉的记忆里,姥姥虽然不算个残暴的妖怪,但却极为护短,所以不可能这么毫无理由地退让,小姑娘脸色一下涨得通红,慌乱地移开视线,心里面默念好几遍墨沉的名字,忍不住觉得奇怪,自己明明应该喜欢墨沉才对,怎么突然间就对着赫连玉这冷冰冰的家伙犯起花痴来
“你就惯着她,阿玉像宁宁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姥姥倒是没注意到两个人的小动作,只冷哼一声,结果这例子刚举到一半又顿住了,显然自己也觉得拿赫连玉来做比较有些不公平,她倒是有耐心,跟着明寂来的一个小和尚却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点着戒疤的脑袋噌噌发亮,“喂,我师父现在都屈尊降贵亲自来了,你们还不识相点,赶紧把那女妖精交出来。”
“惠能。”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后他脸色立刻萎了,讪讪喊了声师父,退到身后去,生得慈眉善目身上似乎还笼罩着佛光的老和尚捏着手里珠串转了几圈,歉意道,“弟子顽劣,还望姥姥别跟他一个小孩计较。”这模样却惹得树妖面露不悦,原本垂在地上的枝干迅速朝站在中间的几个人探过去,语气阴森可怖,“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面子自然要给,但我那些可爱的孩儿也不能白死,他们可什么错事都没做过,大师觉得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叫惠能的小和尚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你别欺人太甚”
“你想如何”明寂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似乎什么事情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白韫却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伤痛,显然两个人之间有段往事,听见他这么说姥姥果然笑得更大声了,连枝叶都开始哗啦啦抖动起来,猖狂至极的模样,“我想如何我要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这要求听起来无理至极,跟着来的几个弟子已经面露韫色,明寂却只点头应了个好字,“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稍微好过点的话。”
“你们先下去。”姥姥这次沉默许久才开口,眉宇间有深深的疲惫之色,白韫正要走,身后却突然响起道苍老的声音,“阿玉你留下来。”白韫有些诧异,似乎不明白两个人的私事怎么会牵扯到自己,“到我身边来。”有些干枯的手指指向静静站立的明寂大师,脸上表情似痛恨似怀念,连声音都开始哽咽,“你知道他是谁吗”
和尚皱眉,下意识喊了声花姑,虽然很快就反应过来又恢复成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也还是被白韫听了个正着,这是姥姥年轻时候的名字,那时候万窟山还只有两三只妖怪幻化成人形,姥姥就是其中一个,真要说起来,恐怕除了她自己就只有赫连玉知道这个名字,树妖嘴角的弧度顿时拉得更大,“阿玉你好好看清楚,世人眼中的得道高僧其实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以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愿意化作人形吗”原本深深扎根在地底的树根抽了出来,慢慢幻化成一双腿,到膝盖位置却只剩下纵横交错的狰狞刀疤,有的地方甚至开始流脓生疮,看起来可怖至极,“看看,我现在这副丑陋模样全都是拜他所赐。”最后那句话声音陡然拔高,显得凄厉异常。
“你果然还在怨我,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失约”明寂眸中有沉痛之色,很快又沉淀下去,“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害了我师父师兄的性命,我取你一双腿祭奠他们已经是看在往日情分上了,你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短短几句话已经足够让白韫拼凑出两个人的过往
单纯无知的少女初次化形,机缘巧合下撞到那时还只是千佛寺入门弟子的小和尚,出于私心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两人在相处中渐生情愫,和尚本来想还俗娶亲,事情却不小心被师父发现,自然不可能任由得意弟子被妖怪蛊惑,大概还有那么点私心,毕竟菩提树妖千年难得一遇,血液可以延年益寿,那颗心更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可惜最后算计不成反而害了自己,连累着几个弟子也一起丢了性命,唯一逃脱的人心怀恨意,故意扭曲事实,在明寂面前添油加醋说那妖女是因为没见到他所以才狂性大发,两人因此越走越远,甚至明寂还亲手斩断了花姑一双腿,等知道真相错误已经酿成,也没办法再挽回。
唯一有些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姥姥起码有一千年的道行,就算明寂再长寿也不应该能活这么久才对,像是知道白韫心里的想法,姥姥突然拿手指一点,和尚胸口立刻泛起绿色萤光,“他身上有颗菩提心在,本来只是想救他性命,哪知道算了,当初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你今天只要答应我三个要求就好,第一,放过红魅,第二,如果可以帮我照顾阿玉,第三,永远不要再上万窟山。”这几个要求显然是冲着明寂去的,和尚深深看她一眼,“好,往后再有妖怪为祸人间,我不会手下留情的。”等看着他背影消失姥姥才收回视线,眼睛里带着跟往日截然不同的神采,“阿玉,你明日便收拾好行李下山历练。”
菩提心,应情而生,姥姥显然并没有忘记当初的事,有恨,自然也有爱,白韫很容易便能看出来她眼底的怀念和伤痛,却并不打算点破,很多事情旁人说得再多都没有用。
白韫接管这具身体的时候,赫连玉就已经在瓶颈卡了两年半,他练的功法需要忘情,压根就没入过情自然也没谈不上摒弃,到最后已然变成心魔,修为也aa
因此停滞不前。
后来下山历练倒是真入了情,喜欢上一个性格很特别的姑娘,然后无法自拔,连自己的妖丹都毫不犹豫喂给了她,原本只要在一个月内拿回来就不会有影响,偏偏因为某些所谓的紧急事情耽误了,妖丹直接与那名叫古悦的女子心脏紧紧融在一起,倒也不是取不回来,但这么一取势必会威胁到古悦性命,赫连玉哪里舍得,宁愿自己快速衰老也舍不得伤她分毫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韫看得清清楚楚,那丫头分明就是起了贪欲,故意晚回来的,现在内里的灵魂换成自己,他倒是迫不及待想见一见古悦,看看那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将赫连玉迷得神魂颠倒,所以在姥姥开口让他下山历练的时候,白韫想也没想便点了头。
福临楼。
“赫连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万窟山啊”白灵其实不怎么习惯人间的食物,奈何白韫喜欢,所以两个人,或者说两只妖直接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至于青芷,早在赫连玉还没从颜琇莹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化成原型跟着小绿走了。
白灵只知道姥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交代她去办,具体什么内容就不清楚了,问青芷她也不愿意说,只笑着说会很快回来找他们,白灵也是有私心的,巴不得青芷晚点回来,或者干脆别再回来,这会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忍不住心生满足,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只有自己和赫连玉两个人,没有什么颜琇莹,更没有万窟山那群总是缠着赫连哥哥的女妖精。
红衣公子这会正靠在窗口,只看得到背影,就算如此,依旧有许多食客偷偷把视线落在他身上,心里面则暗自企盼着什么时候能挪动下位置或者稍微回个头,好让自己看清楚正脸。
那人却只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白瓷杯,澄黄酒液一点点顺着叶片纹路往下滴落,最后融进土壤里,嘀嗒嘀嗒的声音让白灵忍不住心生慌乱,垂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捏紧,眼瞳里的爱慕之色被迅速掩去,努力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再过两天就是姥姥的生辰了,姥姥一直挂念着你,每次回去都会问起你,说赫连哥哥怎么还不回去看她”
“我知道,但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至于礼物,我已经让阑夕顺便替我带回去了,倒是灵儿你”那张脸猝不及防凑近,淡灰色泪痣清晰地映入眼帘,细长的眉,轮廓漂亮的狐狸眼,眸底像是藏着万千星辉,一旦对上了便再也舍不得移开视线,唯一能做的只就剩下沉沦,直至被拖拽着堕入深渊。
“我、我怎么了”白灵只感觉喉咙开始发涩,心跳也越来越快,几乎是本能地挤出句话来,想退偏偏又舍不得,化成原型的时候倒是可以肆无忌惮钻进对方怀抱里,变成了人反而还不方便,白灵可没青芷那么大胆,面皮薄,加上她翻过人间的画册,知道男女有别,很多事情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这会那张沾染了酒液的红唇近在咫尺,有种稍微一动便会亲上的错觉,脸颊开始发烫,白灵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两步,差点绊到桌子腿,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人已经皱眉,语调微冷,“灵儿看起来似乎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没有没有不喜欢我喜欢赫连哥哥,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只喜欢你”万窟山上一直流传着这么句话,可以说是众妖公认的,没有谁舍得让赫连玉难过,哪怕只稍微皱下眉毛心内都会产生浓郁的不安和负罪感,白灵自然也是如此,一见那张脸沉下来立刻开始紧张起来,语无伦次地张口解释,等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笑声才反应过来,对上白韫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埋着头不敢看他。
白灵一慌起来就喜欢踮起脚尖在地上胡乱地点,这边哪怕变成人形也还是没能改过来,白韫宠溺地揉了揉小姑娘发顶,“傻丫头,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都这么多次了怎么还会上当”
“还不是因为骗我的那个人是你,如果换成其他人”白灵小声嘟囔一句,仰头时眼底有极深的痴迷和爱慕之色弥漫开去,看起来既听话又乖巧,白韫却失了逗弄的心思,像是突然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红衣的青年径直停在窗前,眸光专注,胡子拉碴的中年小贩很快就感受到粘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灼热视线,抬头瞬间脸上笑容立刻僵住了,手里的糖葫芦也啪嗒一下落在地上,山楂外面包裹的那层糖衣被磕得粉碎,小孩扁了扁嘴巴,扯着嗓子哇一声哭出来,旁边扎着蓝色碎花头巾的妇人赶紧抱起他手忙脚乱地哄。
似乎是发现白韫看得入迷,白灵也凑过来,好奇道,“赫连哥哥你在看什么”那头,中年小贩已经重新递了根糖葫芦过去,一个挺着肚子身穿青色襦裙的清秀妇人正拿了汗巾踮起脚替他擦拭额头,两人靠得极近,虽然没说话,却有种浓浓的温情从细枝末节中渗出来,看起来就是对再普通不过的恩爱夫妻,白灵却忍不住皱眉,“赫连哥哥那个人有些不太对劲,他身上”
身为同类,就算是气息已经被掩盖了大半她也能很容易认出来,中年小贩压根不是人类,结果话才刚说一半便被白韫打断了,“他们看起来很幸福。”青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个酒杯,澄黄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一只手撑着窗框,另一只手漫不经心摩挲着杯缘,微垂的睫毛在眼睑落下圈漂亮阴影,像是蝴蝶羽翼拖曳开去。
白灵有些走神,听到幸福两个字,脑海里已经自动浮现出之前跟白韫走得极近的颜琇莹,想到赫连哥哥曾经为她画过像,题过字,弹过琴,甚至还有许多是自己都没体会到的特别待遇,心里面突然有些泛酸,那句话也脱口而出,“说不定只是因为那个女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果知道自己朝夕相对的丈夫其实是妖怪,她肯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这么说,灵儿也会怕我吗”见对方似笑非笑望过来,白灵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改口,“赫连哥哥我没有在说你,我只是说那个人的娘子不知道他是妖怪所以才你、我,我怎么会怕你我也是妖”语无伦次的模样总算逗乐了白韫,视线又移到已经融进人群里的中年小贩身上,“走,去见见他,不是好奇吗”白灵本来想反驳自己对那个人压根没有兴趣,但看白韫兴致勃勃的模样又本能地点了头,只要能跟赫连哥哥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极为开心的。
路越来越偏僻,本来还偶尔看见几个行人,这会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原本脚步匆匆埋头赶路的中年男人突然转身,眼睛紧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团空气,露出一脸戒备神色,“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藏在背后的两只手已经悄然握成拳状,并且开始冒出尖锐利爪。
周围静悄悄的,就好像只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中年男人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出来,我知道你们在。”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他自己也不大确信,毕竟妖族向来奉行强者为尊,那蓝衣服的小姑娘倒是勉强能看出来原型,一只两百多年的兔子精,旁边的红衣青年却只能感觉到不普通,光是看上一眼便有种浓重的威压感扑面而来,别说原型,连道行都看不出来,显然比自己强上许多,所以就算要见也应该自己去见他才对。
“你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懵住了,幸好突然出现的蓝衣美人儿又紧跟着补充道,“你为什么会跟人类女子在一起该不会打算用她肚子里的小孩来练功”妖族虽然大多数都是自己在洞府里闭关修炼,但也有小部分人喜欢走捷径,比如抓来炉鼎,又或者用孕妇和小孩的心脏作为引子,白灵自然也把眼前这人也归纳在了那一类里面,听到孩子两个字,中年男人总算回过神来,皱眉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那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害他,倒是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白灵忍不住瞪大眼,“你、你的孩子”人妖殊途,在她看来,就算暂时被那副漂亮皮囊蛊惑,人类还是对妖抱有偏见,万窟山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只是这回似乎反了过来,毕竟以前都是些为情所困的女子,中年男人显然不大乐意在这跟她耗时间,那只手握得更紧,指甲锋锐,眼看就要在白灵身上划出道痕迹来却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走,灵儿,幺幺传过来消息,说是已经在老地方等我们了。”
浓重的威压压得中年男人险些喘不过气来,本来已经变作兽形的手也被迫化成人形,对上青年那双眼睛更是紧张得连咽了好几口唾沫,那张脸突然凑近,眼角泪痣活了一般,“好自为之,黑虎。”搭在肩头的手冰凉至极,中年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自己的记忆里明明没有出现过这么个人,那双眼睛却该死地熟悉,“你怎么会知道”看到他出现之前还冷着脸的蓝衣小姑娘立马柔和了眉目,乖乖喊了声赫连哥哥,然后站过去,白韫弯起嘴角又看过去一眼,“没有为什么,我还知道你很快会从土匪手里救下个小姑娘。”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还有,什么小姑娘”身后传来追问的声音,本来想追上来,却被种不知名的力量禁锢在原地,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白灵回头看了好几次,总算忍不住拽了拽白韫袖子,仰起小脸认真道,“赫连哥哥,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白韫早料到她会开口,只笑着扔出个问题,“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灵儿好像很关心他”白灵心里刚泛起来的些微酸意立刻褪了个干净,信誓旦旦道,“哪有,我只关心赫连哥哥。
要说认识,其实也算认识,毕竟黑虎前世跟古悦的关系不普通,白韫也觉得挺稀奇的,一个挺普通的小丫头竟然能跟黑虎那种心狠手辣的家伙成为朋友。
所谓老地方其实就是城门口一棵槐树,以前只要远远看见白韫出现,幺幺便已经高兴地扑了过来,这次却一反常态,像是压根没注意到白韫,蹙着眉,满脸不耐烦,神态看起来高傲至极,偏偏因为那张漂亮脸蛋让人愿意容忍她的这些小脾气。
跟她面对面站立的是个身穿华服的年轻公子,衣角绣着银线,显然非富即贵,等走得更近些才听见他近乎哀求的声音,“幺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了你我连婚约都已经毁了,如果是因为身份,我可以拜托皇叔收养你,等封你做了郡主就可以”后面的话猛然被一声惊呼打断,“赫连哥哥”之前还意兴阑珊的美人儿像是换了个人,笑容灿烂地环住来人手臂,撒娇般的语气,“怎么现在才来啊都等你好久了。”
萧陵心内隐隐升起种不好的预感,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在面对情敌的时候总会变得极为敏锐,脸上柔软的表情在转头时尽数收了起来,“你是”等看清来人长相敌意立刻褪去大半,萧陵从小就是个颜控,喜欢一切美好事物,就连自己府邸的丫鬟都得挑姿色上乘的,在没遇到幺幺之前他始终觉得表妹昭然公主容貌最好看,等见过幺幺这张脸才发现似乎昭然那丫头也就只能算作中等偏上的程度,而现在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免费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