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窟山对于人甚至道士和尚来说都是个绝对的禁忌之地,据说那里遍地是妖怪,小至路边的一朵小花,大到高耸入云的古松,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无论什么都可能在转瞬间变成长有血盆大口和尖利牙齿的凶恶妖怪,然后迅速把你浑身的血液吸食干净,当然,也有可能撞上蛇妖或者狐狸精这类喜欢先给点甜头再慢慢享用猎物的,对于男人来说那就成了场艳遇,可惜最后的结果还是离不开一个死字,痛并快乐着。
几年前倒是有个幸运的书生,上京赶考时路过万窟山山脚,见天色已晚自己身上又没有多余的盘缠打算在破旧茅草屋里对付一晚,好端端的外面却突然下起暴雨,白色的雾气朦朦胧胧,从里面走出个绝色美女,就跟画上的神仙人物似的,白色纱衣被雨水浸湿,如墨秀发披散在后背,眉目秀丽,睫毛上缀着水汽,看起来楚楚可怜,轻而易举就能拨动心弦,按道理来说荒郊野岭突然冒出这么个漂亮女人,任凭是谁都会觉得奇怪,书生也意识到此女身份不简单,要么是鬼要么就是妖,但绝对不可能是人,可惜那时候已经被迷得失了心智。
两人春风一度,书生第二天醒过来后美人已经不见了,自己身边多出枚看起来就贵重无比的玉簪子,还有张字条,让他别再赶考反正也考不上索性把东西拿去当了,再用换回来的银子在京城租间铺子,书生全都照做了,这会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成了首屈一指的富商,最让人羡慕的莫过于他的运气,做什么赚什么,先是卖古董字画,然后又改成屯粮盐,像是有上天庇佑一般,从来没赔过,所有人都觉得是当初那妖怪在暗地里帮助他,两年后还娶了个带着丰厚嫁妆的美娇娘,两人如胶似漆,感情好得令人羡慕,男人们,尤其是单身的也开始暗暗动起心思来,装迷路,故意扮作书生猎人跑去万窟山附近晃,有些倒是真遇上了妖怪,可惜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哪来那么幸运,又不是每只妖怪都跟丽娘一样痴情,愿意舍去几百年的修为去替心上人探知天机,连尾巴都断了好几条,原本是九命猫妖,现在只剩下最后那一尾,妖丹也全被肚子里的孩子吸收掉,只能勉强维持人形,白韫之前去看过她一次,换了身宽松裙裳的美貌妇人浑身上下都笼罩着幸福光芒,说话时那只手总是不自觉地抚摸腹部,原主自小就拿丽娘当妹妹看,跟她相处时眸光总会不自觉地软上那么几分,这般特殊待遇自然多得是人羡慕嫉妒恨,在她刚学会化形的时候就打着赫连玉的名头骗她去吸食男人精气,说是只有这样才能修炼快些,丽娘性子单纯,傻乎乎信了,私心里也是希望自己能变得厉害些,不想一直都是那个被赫连哥哥保护着的小猫,幸好书生还算个知恩图报的人,两人后来日久生情,恩爱有加,还有了孩子。
按道理来说应该很幸福才对,可惜事与愿违,丽娘不忍心看着赫连玉快速衰老下去为了替他续命硬生生把自己的妖丹给逼出来,她身体本来就虚弱,妖丹一离体,还没等到赫连玉再吐出来还给她就已经变成原型死了,也是因为丽娘的死,赫连玉才幡然悔悟过来,自己为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从始至终都在算计自己,并且跟好几个男人保持着暧昧关系的女人到底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同类,赫连玉皮相漂亮修为又高,万窟山上爱慕痴念他的女妖不说几百,几十个至少是有的,就连后来为了古悦留在京城也时常有美人朝他示好,偏偏得到他的真心那人却不知珍惜,故意用他来气白灵和阑夕就算了,还拿着从白灵身体里挖出来的妖丹去讨好楚方生,也不知道古悦哪来这么大自信,觉得以前是捉妖师的方生就一定会对妖怪感兴趣,结果可想而知,对方压根没理会她。
那枚妖丹后来倒是还给了赫连玉,说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自己不会要,其实楚方生以前也当着赫连玉的面说过古悦心性险恶,不值得护,可惜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某人,或者说某妖始终坚信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美好的,认定楚方生是在故意离间两人关系,甚至暗戳戳把对方当成了情敌,两人为此打斗过不少次,都是战成平手,难舍难分,不过从白韫这个旁观者的角度看起来,楚方生分明就是隐藏了实力,最多也只用到七成力,他现在最好奇的莫过于小家伙身体里的那个封印到底要怎么解开,难不成要动用什么暴力手段吗
灼热到足以穿透衣物的视线落在身上,如果这样都还感受不到那大概是个傻子,方生本能地后退了些,跟专心致志盯着自己看甚至还下意识舔了舔嘴角的红衣青年拉开距离,红艳艳的小嘴抿成条直线,“你想吃了我”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的缘故,小孩头发虽然很长末梢却有些杂乱,隐隐还泛着层黄,白韫之前拿剪子替他修理过,这会只剩下齐肩的长度,鬓角被风吹得扬起来,模样倒是跟年画上的精致仙童差不多,可惜气质却截然不同,这会不知道想到什么,眉毛微皱,透出股桀骜味道,那双眼睛里也含着戒备神色,像只野性未驯的小狼,顿时让白韫心里的恶趣味又浓了几分,强硬地把小孩儿又给拽回自己怀里,逮着那张小脸任意揉圆搓扁,结结实实吃够了豆腐才松开点手腕,压着他肩膀勾唇笑道,“小家伙,我倒是真想吃了你,可惜”明显富有深意的眼神在他身上慢慢扫了一圈,还没等方生明白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那句带着热气的话就已经悄然落在自己颈项,“有些事情啊,只有长大了才能做。”最后几个字尾音拖得很长,耳垂被熏得通红,有种下一刻就会烤熟的错觉。
两个人这会是坐在飞行法器上的,一叶小舟,长可能也就一米多,宽度不到半尺,方生倒是想自己走上万窟山,却被白韫一句爬到明天都不见得能上去轻而易举断了念想,然后又以安全为由强行将小孩揽在怀里,本来因为羞恼偏开去的脑袋也被强行掰回来,下巴处突然多出股刺痛感,不用看都知道这会指甲肯定已经陷入肉里,方生下意识闷哼一声,眉头皱得更深,偏偏挣扎的动作全都被白韫压制住了,一个小孩,尤其还是个人类,就算再怎么天资聪慧力气也比不过成年人。
白韫这家伙向来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就算有那也是面对可爱的女孩子,换成同性要么可劲儿撩拨要么就是下狠手虐,手指挑起小孩下巴,那张脸突兀地凑近,近到稍微一动就能贴上的地步,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方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淡金色绒毛和眼角那颗漂亮泪痣,视线慢慢下滑,最后停在张合的唇瓣上,热气一点点拂在唇上,“就你这副小身板,只怕连一晚都撑不过去。”嘴角弧度很漂亮,唇珠微微凸起,红润饱满,让人恨不得直接扑过去,压着他翻来覆去从里到外蹂躏个遍,直到浑身上下都染满自己的味道。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之前那个生猛到差点喘不过气的激吻,虽说一开始是带着点半强迫性质,但后来自己不也沉浸进去了吗甚至在对方退开时还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舌尖相抵的滑腻触感和双唇分离时牵扯出来的暧昧银丝如同浪潮般一点点席卷上来,喉咙莫名开始发涩,方生脸色微不可查地红了一瞬,直接用力推开白韫,“谁说我撑不了的我”后面几个字临到嘴边又被险险咽下去,抬头恰好对上道熟悉视线,红衣青年正挑眉看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来,里面全是璀璨笑意,好看得一塌糊涂。
方生失神了一瞬,等想起来那些被迷得七荤八素的男人,什么鞑靼族小王子,七王爷,甚至连皇帝对他的态度都有些微妙,放着受惊吓的宠妃不管,眼睛就跟粘在赫连玉身上似的,心内突然涌起股怒火和酸意,妖怪就是妖怪,本性淫荡,肯定也是用同样的招数去骗其他人的这样的话说不定早已经讲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还都是面对不同的人,也就自己还傻乎乎地上当,这么一想,身上本来已经升起来的温度又迅速降了下去,脸上哪里还找得出丝毫羞涩的痕迹,微红的耳朵尖被鬓发掩住,小孩冷着脸低斥道,“果然是妖怪,不知羞耻,脑袋里成天都装着那些污秽的东西。”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红衣青年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污秽阴阳交合本来就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事情,情之所至而已,很正常不是吗至于羞不羞耻,我以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最后到底是谁主动伸出舌头缠住我的嗯小孩子果然还是诚实点比较可爱。”前面那句话还含着点戏谑味道,最后半句却有明显的变冷趋势,方生脸色变了变,正想反驳,那人已经自顾自起身,只拿背面对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鸦青色发披散在后背和肩头,这会被风吹得扬起来,半遮半掩的猩红嘴角有种说不出来的诡谲味道,眼神也幽森得让他心头无端开始发慌,“何况我感兴趣的东西多了去,也不缺你这一个。”
换成别人来说这种话大概还会觉得猖狂可笑,但放在白韫身上却显得理所应当,这人本来就是上天的宠儿,倾慕他的何止姑娘家,准确来说没有谁能抵挡住赫连玉这三个字的魅力,想来万窟山上应该也有很多妖怪追在这人屁股后面献殷勤,赫连玉的修为虽然看不大出来,但至少也是有千年道行,意味着过去千年这人的生命里都没有自己存在,也许是之前的那只蛇妖陪在他身边,又或许还有更多女妖怪,心内顿时醋意翻腾,已经松动些的封印又多了几条裂痕出来,头发丝细小的黑气钻出来,在丹田处游走,幸好很快又被一团金光吞噬掉
方生暗暗捏紧手,轻微的刺痛感总算让他脑袋暂时保持了清醒,故意忽略掉心头的那丝异样感觉,尽量保持平淡语气,“最好是这样,我也不想跟妖怪扯上关系。”飞行法器这会已经悬停在离地一尺多的位置,说高不高,但也不算低,白韫先跳下去,本来伸手想接小孩儿,结果却被对方直接避了开去,那张小脸绷得紧紧的,连视线都只撞了一下就立刻移开,一副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的模样,准确来说还是白韫之前那番不留情面的话给人小孩儿造成了心理创伤,哪还敢傻乎乎地贴上去,万一对方只是拿你当玩具怎么办偏偏罪魁祸首还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打一鞭子再给颗甜枣,这本来就是白韫惯用的手法,一看方生这副模样就知道小孩肯定又在闹别扭了,强硬地把人又给拽回自己怀里,一手箍住腰,另一只手三两下揉乱他头发,然后赶在小孩发飙之前变了表情,语气温软,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也弯成半月,“生气了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跟其他人自然是不一样的,等会儿记得跟紧点,我可不想有人把你当作食物吃掉。”明知道这妖怪满嘴谎言,而且最会用甜言蜜语蛊惑人心,自己心跳还是不可避免地漏掉了半拍,方生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从红衣青年怀抱里挣脱出来,冷冷拒绝道,“用不着你管,就算真的被吃掉我也认了。”
“人类就该好好待在人间,万窟山本来就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白灵从始至终都对方生没什么好感,身份是捉妖师也就算了,还屡次三番地给赫连哥哥带来麻烦,还有玉灵果,赫连哥哥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东西就那么白白便宜了他,自己却甘愿忍受寒气侵扰的痛苦,明明只是个毫不相干的渺小人类,压根不值得赫连哥哥对他这么好,好到连她都有些嫉妒,这会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白灵顿时心生恼怒,那双漂亮眸子里像是结满了蓝色冰霜,如果不是因为白韫还在这,只怕早就已经动起手来了,虽说白灵原型是兔子,性情温顺,但只要触及逆鳞一样会发飙,很显然,白韫就是她身上那片逆鳞,提不得,更摸不得,老实说,她心里面其实还有些小小的希冀,楚方生就算再怎么胆大也只是个普通人类念头才刚升起来就被小孩斩钉截铁的一句话给打碎了,“不就几只妖怪吗我还没那么胆小。”明明只是个半大的小孩,这会身上却散发出浓郁气场。
“赫连哥哥”欢快的女声响起来,随着一声尖利嘶鸣,有道绿色身影突然从半空俯冲过来,很快便到了三人面前,眼底含着明显的惊喜情愫,方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从那小眼睛里看出来惊喜的,这东西从外表上看起来像只鸟,但体型显然要庞大上许多,直接把光线遮挡了大半,细长的脖颈高高昂起,那身翠绿羽衣就跟拿颜料染出来似的,漂亮得令人砸舌,尾巴是蓝绿相间的,羽支细长,影影绰绰的花纹铺陈开去,本来张开羽翼想把红衣青年整个人都揽进去,听见白灵那声明显带着警告意味的小绿后又悻悻然把翅膀缩了回去,脑袋埋在白韫肩膀蹭了蹭,头顶那三根花翎也随着这番动作拂过白韫侧脸,痒痒的,惹得他忍不住拍了拍巨鸟脑袋,声音里含着纵容味道,“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
“不管多大都是赫连哥哥的小绿。”翠鸟抖了抖羽毛,尖嘴小心翼翼地在白韫侧脸轻琢一下,见小动作得逞立刻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正想继续说话,却像是闻到了什么脸上表情陡然一变,眼瞳里也闪过锐利寒光,“人类,怎么会有人类的味道”等视线触及站在白韫旁边的小孩,原本还乖顺至极的翠鸟立刻露出了凶相,尖爪朝着他胸膛狠狠抓过去,动作太过突然,方生只来得及把手探入腰间的布袋子,连符咒都还没摸出来,那爪子就已经接近自己衣服,幸好还离着两厘米的时候被一管白玉短笛牢牢抵住了,看清楚是谁后眼睛里的凶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方生都不得不感叹这变脸的速度。
似乎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阻止自己,翠鸟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叫了声名字,“赫连哥哥”视线很快又移回到方生身上,“姥姥说过不准把人类带到万窟山上来的,白灵她”后面的话被淡淡打断,“跟灵儿没关系,是我带来的,姥姥那里自有我去说。”小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求救般停在白灵身上,见身着水蓝裙裳的清丽美人儿也不甘不愿点头,绿萝这才相信人真的是白韫带上来的,咬牙瞪了方生一眼,悻悻然收回爪子,嘴里还不忘小声嘟囔道,“算你走运,有赫连哥哥护着。”最后那半句话很轻,里面透露出明显的吃味,算起来这还是赫连哥哥第一次把人类带上来,虽然只是个小孩儿,但任何接近赫连哥哥的人都得提起十二分的注意,换成其他人肯定也会忍不住嫉妒。
白光闪过,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少女出现在面前,那身衣服显然是羽毛幻化而成的,除去裙摆有点蓝色作为点缀,其余地方全是淡绿的,袖子微微蓬起,腰身纤细,墨色长发尽数披散在后背,只用了几根丝带作装饰,白嫩的瓜子脸,眉目尚有些青涩,但已经能看出些日后的风华,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眨也不眨盯着白韫,尽管极力隐藏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她眼瞳里的痴恋和爱慕,果然又是赫连玉的追求者,方生早已经见惯不怪了,要是突然冒出个对赫连玉不感兴趣的人那才觉得奇怪。
“赫连哥哥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该不会只住一两天又要走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姥姥也不许我们下山找你,成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都快闷死了。”绿衣少女显然是个性子活泼的,说起话来喋喋不休,而且一笑就露出颊边那两个酒窝,见白韫皱眉,似乎不大耐烦,她又赶紧捂住嘴巴,好半天才小心翼翼试探道,“赫连哥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自己怎么一高兴起来就给忘了,赫连哥哥最讨厌别人打听他行踪,上回红魅偷跑下山,结果很快又眼眶发红地回来了,什么也不说只把自己关在洞府里整整三天,出来的时候情绪还有些不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跟谁有关,毕竟红魅性子娇纵,除了赫连玉谁的话都不听,连姥姥也拿她没辙。
见白韫不说话,绿萝心里顿时更慌,好在那句赫连哥哥还没喊出来红衣服的青年便已经抬手在她发梢揉了揉,侧着脸刚好能看到段皓白手腕,这人身体的每一处果然都精致万分,连那小小的凸起也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好端端的我生什么气,不过小绿要记得,方生是我带上山的,以后不许再有伤他的念头,知道吗”像是种本能,小姑娘舒服地哼哼两声,眯着眼睛主动往对方手心里蹭,丝毫没觉得这行为很狗腿,反而还有些高兴,脑袋点得跟拨浪鼓似的,“知道知道,我都听赫连哥哥的。”赫连哥哥既然肯亲近自己那就代表没有生气,管他什么方生圆生,反正只要不对他动手就行了,不过这小家伙身体里的血液有股诱人的香甜气息,难保其他妖怪不会动心,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借着保护他让赫连哥哥对自己刮目相看。
“真乖。”原本抚弄发梢的那只手又拍了拍她头,动作很轻,像是诱哄宠物一般,鼻腔里充斥着对方身上特有的味道,那声音轻而缓,像是羽毛在心尖撩过,绿萝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眼瞳里有大片的痴迷之色扩散开去,白韫却没再理会,反而挑眉朝旁边冷着脸的方生看过去,嘴角轻勾,透出几许恶劣味道,“不谢谢我吗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一命。”
反复无常也是这人的特点,这点方生早就体会过了,前一刻还温言软语,下一秒立刻换成冷脸,那种感觉就好像瞬间把人从天堂推落到地狱,自己已经上过好几次当,这回肯定不会再轻易相信,说不定又是想了什么法子来戏弄自己,手心里的符咒被悄然攥紧,只等着对方一靠近就甩过去,这么明显的小动作白韫要是还发现不了岂不是枉费他修炼了这么多年,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布袋子就已经到了白韫手里,本来安安静静的八宝镜立刻开始嗡嗡作响,比在方生这个主人手里还要兴奋,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东西其实是从白韫手里抢过来的。
“看样子它好像更喜欢我。”红衣青年挑了挑眉,舌尖舔过唇角,邪性又诱惑,大概是因为万窟山上妖气重的缘故,眼皮下缀着的那粒泪痣这会也成了红色,像是咬破手指点上去的,散发出浓浓蛊惑味道,方生定了定心神,没说话,只眼神冷冷扫过去,瞳孔里隐隐有黑红色暗纹扩散开,还在横冲乱撞的八宝镜立刻感觉到这股针对自己的危险气息,乖乖安静下来,其实何止八宝镜,白灵和绿萝也察觉到了,心内忍不住奇怪,这种威压至少也得是上千年大妖才会有的,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半大的人类小孩身上,好在那气息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种错觉,微不可闻的一声咔擦声响起,不用看都知道这会镜子上肯定已经有了裂痕,白韫有些意外地朝小孩看过去。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宁愿毁掉。”方生抿着唇,那张精雕玉琢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多余表情,凤眼里一片冷色,还真是够果断的,八宝镜好歹跟了他几年,这么说毁就毁了,不过倒是意外地aa
对自己胃口,指尖按了按眼角那粒泪痣,白韫笑得意味深长,“这东西就暂时交给我保管了,等你离开万窟山的那天我会再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左右不过几张符咒,方生本来也没指望能帮到自己多少,索性轻点了下头,算是同意。
他自己也说不大清楚为什么会跟着白韫跑来万窟山,但有一点却可以确信,自己对报仇其实没有多大执念,张禄山推他的时候本来可以凭着身体本能躲过去,但念及师徒情分还是不闪不避,生生替他挡了那一下,也因此欠下人情,虽然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从白灵那副气结表情还是可以推断出来肯定不会普通,要不然之前还冷冰冰的美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喷火龙,一副恨不得把自己肚子剖开的凶恶模样。
孤独惯了,突然有个人对自己好,就算明知道对方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心跳还是不可避免地漏掉了半拍,只要想到赫连玉面对其他人也会是这样温言软语的模样,甚至表情还要更柔和些,语气也更加宠溺,胸口就忍不住开始发闷,那种嗜血的欲望疯狂往上涌,方生隐约知道自己身体里藏着股神秘力量,但之前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只有在遇到生命危险时才会偶尔出现,据张禄山说自己那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都笼罩着团黑气,眼睛从瞳孔到眼白都是红色的,凶狠又暴虐,不过这样的情况迄今为止也只出现过一次,加上自己并没有那时候的记忆,方生本来没怎么当回事,结果一遇到白韫,丹田处那团气体就开始疯狂乱撞,好像藏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这会见绿萝正挽着红衣青年胳膊撒娇,眼睛隐隐又有变红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