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悠悠,夕阳拨开云雾,晚霞发挥着自己的余热,尽力为今日的大地带去为时不多的温暖,低矮的杂草,努力的吸取着头顶树枝滴下来的露珠。
威严耸立的山中,有一处人迹罕至的连峰,隐秘的山洞内,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具尸体,有断手断脚的,有喉咙被划开的,有身首异处的,甚至有被尖锐的石块戳穿身体的。
暗红的血迹染遍了地面和石壁,就连倒悬在空中的钟乳上,也沾染了不少,好似地府倒悬的血山。干枯的血迹为这本就深邃的洞穴更添一笔诡异恐怖的色彩,仿佛一场古老的献祭,昭示着这里,经历过一场怎样惨烈的大战。
如果有江湖中阅历多一点的老人来到现场,一定能认出这些个江湖名宿,但是现在,注定他们将在这个地方默默无闻的消失。
生命消逝之际,才是争斗停止之时。
洞穴的深处,壁上插着一只简易火把,火光下,一男一女靠在石壁,相互依偎。
看着一脸忧愁的女人,罗月歌拖着疲惫的身躯扭到女人面前,偷偷亲了一口:“冰霜,我可能快死了吧,你要不帮我算算还有几个时辰?”语气戏谑的跟眼前的女人调笑。
“月歌,你先歇一会。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像个话唠一样,你就不能安静一下子么!”
旁边的女人似乎在表达着不满,实则焦虑之情溢于言表。手中的帕子一直为他擦汗。罗月歌抓起她的手,一脸歉意,然而再也忍不住疼痛,咕~~血液又从嘴角淌下。
“啊......你又吐血了!”女人惊叫,急忙抬起衣袖为他擦去嘴角血迹。
“月歌,不要再硬撑了,让我帮你缓解一下吧。”
“傻妹子,我已经被它判了死刑了。”
罗月歌指了指胸口:“你就算为我运气疗伤,也只是抱薪救火。让我多活几个时辰,又有何用?还不如保住你的实力,能带孩子安全离开,不能再多耽搁了,再有追兵来,你难以脱身了。”
说着,罗月歌又笑了起来:“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么,我也如现在这般,在你面前吐血了,我还记得你当时左右找不到帕子,用衣袖为我擦拭的血迹的情景。”
看着傻笑的月歌,女人嘴唇干涩,心中暗暗发苦。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是这么没心没肺。
“月歌,对不起,是我自不量力,我不该求你,大势,不是你我几个小人物能够逆转的。”
“傻妹子,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死并不可怕,至少现在看来,我们还没有完全失败,不是么?你扶我坐正吧。”
听到罗月歌忽然一下正经的语气,女人心中一惊,却也没有质疑,立马将他扶起,侧身用肩膀靠住他的肩膀为他借力,希望他负担不要那么重。
罗月歌缓缓拿出铜钱,轻轻抚摸着:“老朋友,刚刚我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事情,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罗月歌真气汇聚掌中,六枚铜钱,真气的带动下,在手掌中翻飞起舞,经过六个周天,安静的落在他的手掌上,连卜两卦,一气呵成。
“乾象征天,六爻之首,乾为天!”
“坤覆大地,厚德载物,坤为地!”
看着旁边安静睡觉的孩子,罗月歌摩挲着铜钱,淡然一叹:“老朋友,这就是命运啊。”
“月歌,你占了什么?”
罗月歌没有回答,只是将铜钱放到女人手上:”如果可以,请把它们交给贺雨婷。”
女人略微侧目,微微低头,小心翼翼收好了铜钱,点头答应。
罗月歌费力的挪动身躯,曲膝跪下,忍着剧烈的疼痛对孩子磕了三个头,郑重的说道:“孩子,请原谅我的自私。”说完,直立起身子,运起法决。
见到罗月歌的法决起势,女人再也抑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
“月歌!”
但是法术已起,她不敢打断。
霎时异象丛生,凭空闪现万丈光芒,整个洞穴被照耀得通明透亮,照得女人睁不开眼,暗枯的血迹似乎都在这光芒中绽放鲜艳,恭贺着这股神魂。半晌,光芒散去,术成!
罗月歌失去重心,一头栽倒在女人怀里,已经没了气息。他走了,但是他走得很快乐。临死,还保持他那招牌式的爽朗笑容。
女人默默整理好罗月歌的衣服和领子,将他的头发重新束好。确认孩子没有受伤,然后轻轻把孩子放到一边。忍着泪水,把罗月歌的尸体扶靠在山壁上。
拿出符纸,咬破手指,画上咒符,贴在罗月歌胸口。再拾起罗月歌的宝剑,气灌剑尖,穿过符纸,戳在罗月歌胸口,念动法决。
“剑符为引,心血为凭,直符太阴,为吾开路,金石成遁,隐!”
见到罗月歌的遗体已经藏进壁中,女人擦了一把汗。用剑在边上刻上几个小字。抱起孩子,踏过乱七八糟的尸体,走出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