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景芳婚后一个多月,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平的燕京大学经济系。
何景芳决定继续求学,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亲,父亲郝荫蜜表示不同意,他说:“你已成家立业,你去上学了,你介媳妇你让谁管?有了孩子又有谁来奶喝(俚语,养活之意)?再说了,就是你两个哥哥不趁意,可你两个嫂子趁意起来,可就不好办了。”
何景芳听罢,好不内戚。他想: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他正踯躅间,母亲进来了,然后对何景芳说:“你安心去上学吧!我给你哥哥嫂子都商量好了,他们表示不会计较。”
也是,何家家风淳朴憨厚,多少辈子以来,都是互帮互助,互相包含,郝家始终秉持那句老人言: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
何景芳起初不喜欢妻子谷玉岭,随着谷玉岭在家里善心侍奉公婆,与家人相处也是随和,说话举止得体,说话少。即使说话也是简明扼要,谷玉岭举手投足间规矩本分,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妻子谷玉岭看到丈夫,总是勤谨温存,眉目之间,柔意款款。何景芳那块冰封的心,被谷玉岭芳心渐渐融化了起来。
当何景芳决意去北平求学告诉妻子时,谷玉岭端思良久,凝视着何景芳说道:“你安心去读书吧!我支持你!”
何景芳问道:“那以后咱家里的事情,你肩上的担子可就重了。”
“没事,还有我娘家人呢。”谷玉岭补充道。
谷玉岭娘家就她一个闺女,几个哥哥都挺关心她。在家里,家里人都让着她。谷玉岭身处闺阁时,学会了织布,学会了做饭,让人青睐的是,谷玉岭绣花绘凤,栩栩如生。有人竟尊称谷玉岭为织女在世。
在燕京大学经济系学习期间,积极参加革命活动,多次参加学生一系列爱国运动。
民国二十年九月十八日晚上十点许,日本军制造了“柳条湖事件”,炸毁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轨,诈称奉军破坏铁路。当夜十一点许,一个日本军中队(二百人许)籍此借口,突袭了沈阳北大营。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不仅如此,奉军总司令张学良还让其东北军撤回关内,采取了不抵抗策略。九一八事起,东北人民陷入了日寇魔爪之中,在水深火热的战争里遭受了日本帝国主义的重重欺凌。
日本侵占东三省之后,从山海关开进关内的火车上,是一群群逃难的人,他们哭哭啼啼叫声戚戚。他们来到北平市寻求避难,附近的群众见到这种场面,不少人提心吊胆了起来。要是日本鬼子攻占到这里,老百姓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一想到这里,不少人竟也毛骨悚然。
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埋怨南京政府实行的“攘外必先安内”的错误主张,也有人痛骂奉系少帅张学良唯命是从,不放一枪一弹拱手让给了日本侵略者。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共识得到了广大群众的认可。
怎么办?
一些爱国激进分子提出:团结组织爱国人士,一道上街游行示威,上南京政府请愿去!
在北平朝阳大学,老校长汪有龄教授等,目睹国破家亡,悲悯与悲愤洋溢在心胸。国家亡了,教书还有何益?
于是,校长汪有龄紧急召开学生大会,声讨日本侵略者的恶略行径。
有的学生义愤填膺道:“国破家亡,大家谁也不能无动于衷或隔岸观火!”
“那有什么办法?咱们都是学生,手无寸铁呀!”一个学生抱怨道。
另一个学生慷慨激昂道:“谁说爱国非要扛起武器打仗,咱们去下面动员,唤起良知。”
“说得太对了,宣传灌输爱国情怀,这也是拿起了武器。”有个学生补充道。
斯时,北京大学、燕京大学、北平朝阳大学等各大高校在校生,在北平市内举行了一场又一场轰轰烈烈爱国示威游行活动。
国民政府的警察拉起了警戒线,可学生们的爱国情绪已形成了滚滚洪涛,冲破了禁锢,打破了常规。他们每到一地,便向围观群众散发传单,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组成了多彩的汪洋大海。
不仅如此,学生们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反对政府出卖东三省!”、“反对投降帝国主义的外交政策!”、“反对政府压迫民众抗日活动!”、“全国被压迫民众联合起来!”……
警察企图阻止学生们的革命运动,企图破灭学生们的爱国情怀。学生们毫无惧色,与敌人勇敢地搏斗着,与统治者短兵相接地斗争着。
燕京大学经济系郭教授对学生们日益高涨的爱国情怀,激动不已,喟然对曰:“国事凌夷,民生日艰,吾老矣。不能忠于国,所幸稚辈数人,深望其能学作人之道,明处世之理,尽忠于国,尽心于民,固吾之所望,若为栋梁材,廊庙宰,此吾之所期也。”学生们深深地感受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整个燕京大学校园里,学生们慷慨陈词,义愤填膺,同仇敌忾!愤日寇侵略,国族垂危,有志青年,无不奋起投军,以身报国。
消息传出后,北平市各大学大学生声援运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声讨蒋介石的错误主张:“攘外必先安内”以及消极抗日实行不抵抗政策。何景芳与同学们一道走上街头,贴大字报,给市民们宣传抗日主张。
学生们齐聚到北平市政府门口请愿,他们打出请愿口号:团结起来,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面对伪警察粗暴干扰,学生们迎难而上,积极与反动派政府做着英勇地不屈不挠地斗争。
每一个中华儿女,必须以国家命运为己任,同舟共济,共赴国难。何景芳怀于匹夫之责,效古人投笔故事,弃学南下,从戎报国。
二
何景芳与同学们满怀报国热情一道踏上南下的火车,此行目的去南京政府请愿。一声汽笛长鸣,一列火车冒着滚滚白烟由北平出发,直奔武汉。一路上,何景芳临窗观看,秋后的田野里,一些绿木楞穿梭着,仿佛一道道绿色小溪向前延伸着。他想起,自己家里的麦苗也长得这般模样了吧!他的思绪绵延到了他的慈母仁父,哥哥姐姐。尤其一直萦绕于怀的便是发妻谷玉玲,妻子深情的目光,女儿是否会跑呢?曾几何时,他在北平求学时,家里来信说有喜了,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看着信高兴地蹦了起来,难抑激动之状,竟忘情地说出了口:我当上爸爸了!我当上爸爸了!一旁的同学见状,便投以疑惑的目光。很快,何景芳意识到自己因忘情而失态,便对同学回眸一笑了之。何景芳想到这里,一股浓浓情愫澎湃起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何景芳多么想回家见到家人!
“景芳,你在想什么呢?”同乡吴永泉问道,“我喊你,你都不搭理我。”吴永泉在北平朝阳大学求学,为了救国难于水火之中,他在学校办了肄业,便追随有志之士一道加入到滚滚洪流中去。此趟列车上,他二人是前后座。
何景芳粲然一笑:“光顾想家了,把这茬给忘了。”何景芳操着浓浓的家乡话对吴永泉说道。
吴永泉轻拍着何景芳肩膀说道:“你想家,难道俺就不想家里?俺和你一样。”
“不行!”何景芳侧眸道:“我得回家看看孩子,要不我心里老是挂念着,正好也是顺脚。”
吴永泉缩回手,说:“我也很想回家,就怕到了家里大人不让去,那可就麻烦了。”
何景芳白了吴永泉一眼:“你不想回去,你没有老婆孩子,俺跟你可就不一样!”
“也是。”吴永泉回答道,“这样好了,你回去给我爹娘捎个信,就说我在外面一切挺好。”
何景芳点了点头道:“嗯!这个你放心,我在家呆两天就返身找你们去!”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