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头抵着他的肩,声音低哑:
“你要让我怎么办?不管发生什么,你总是沉默,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你也是那样。”
“我会向你解释的,”陈秉生沉声道:“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
“瑜城,多则一月,少则半月。”他又补了一句,“去瑜城解决瘟疫之事。”
“好。”魏舒往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看了眼桌案上的书册与纸张,道:“记忆里,清妃娘娘话也不多,出了名的孤傲,但是对我却是极好的。”
“她很好。”陈秉生抿唇道。
魏舒偏头依旧看着:“小时候,后宫嫔妃齐聚一堂时,很是热闹,也很嘈杂,气氛也是微妙,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暗藏深意,争宠也好,贬低也罢,只有清妃娘娘坐在位置上,不说话,不搭理,不在意。”
“那个时候,我靠在母后怀里,总是会去看她,心里很疑惑,清娘娘怎么不会说话,不会笑呢?”
“母后与我说,清娘娘就是这样的性子。我信了,但后来我发现,其实不是这样,清娘娘也是会说话,会笑的。”
“就像我以为的伴读哥哥一样,伴读哥哥也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整天都冷着脸,我以为伴读哥哥对谁都这样,其实也不是,伴读哥哥会笑,是那种放下所有心思,开怀的笑。”
“但只对一个人,那个人是清娘娘。”
魏舒边说着边将散乱的纸张理好,她的声音很轻缓缓的。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下的毒。”
陈秉生静静的看着他,过了半响,他道:“她没错。”
“是啊,她没错。”魏舒顿了一下:“那谁错了呢?!”
陈秉生:“……”
对错不分程度,只分先后,谁先错的,后续再多的苦难遭遇,世人也只会评一句咎由自取。
继陈秉生离开后,魏舒便绕着整个君卿殿走。
她经过镂窗,桌台,床榻,桌案,珠帘………每一处地方她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边看边琢磨着。
在这里,我做过些什么呢?
经过梳妆的桌台,望着那面铜镜,她略微顿了一下,君卿殿失火的那天,自己好像在这铜镜前坐了很久。
她推开了君卿殿的门,避开承允,走向御花园,御花园内静谧极了,凉风习习,有些许冷,看着被黑幕笼罩的亭台楼阁,空无一人的后庭,她抿着唇,走进一座亭子,盯着那块石桌看了许久。
魏舒的指尖抚上冰冷的桌面,以前挽澈就喜欢趴在这写字,就是在这里,一笔一划的,写下了祝皇兄生辰快乐,天天开心。
那时候是秋天,石桌这么凉,挽澈会不会冷?
她抬眸看到了御花园西侧的一座宫殿,那座宫殿好像没人住过,父皇在位时,无人住。
自己登基后,就更没有人了。
就是因为无人,安静,隐蔽,他才会坐在那白玉阶梯上哭。
那时候是黄昏吧,她就坐在那里,哭得喘不上气,她其实不喜欢哭的,父皇说过,皇家子弟流血不流泪。
可是那天她忍不住,因为从那天起,魏挽卿就再也没有母后,那个爱她护她宠她,苦心念念为她隐瞒女扮男装一事的女子再也不会出现。
穿过御花园,她走在幽静的路上,偶尔会碰着提灯的宫女,宫女朝她行了一个礼匆匆走了。
来到一座宫殿前,魏舒抬头看了眼上面的匾额,上面写着:
清河殿。
清河殿……
既是清河殿,也是流水客卿。
夜色深沉,清河殿的殿门紧闭,里头一片漆黑,毫无光亮,殿堂前的院子里有一棵树,树影婆娑,少许树枝立在墙头,融于黑夜。
那是一颗槐树。
透过殿门,她的记忆飘向了深处,她好像看到了一个身着素衣的女人端坐在槐树底下的石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