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尚未添置火炭,风顺着窗滑入,带来凉意。
陈秉生微低下头,忽地想起了那人说的话——“阿生,不管如何,这个后路我一定会留。”
那个喜穿素衣,手戴红绳的女人,确实费尽了心思给他留了后路。
当年,他望着她脖颈上的血源源不断的冒,浑身僵硬,第一个念头就是去为她叫太医。
可那人却死命拉着他,不让他去寻太医。
最后,她的呼吸微弱,艰难的说:“阿生,要看清本心,皇上死后,大仇已报,你就可以回家了。”
“再也不要回来,这里……太脏了。”
窗外微风拂面,携着槐花香吹进屋内。
清河十里槐花香,她死在细雨绵绵的暮春时节。
后来,槐花照开,馨香犹在,人却不来。
可是……他也走不了了。
这里有他爱的人,他哪里也不去。
处理完事务,陈秉生去了君卿殿,看到魏舒醒着,正披着氅衣坐在桌案前,翻阅奏折。
他走上前搂住魏舒,轻声道:“别看了,去歇息。”
“我才看了一会儿。”魏舒放下笔,叹了口气。
陈秉生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然后看了看桌面上的奏折,道:“我帮你看,你盯着。”
“也好。”魏舒勾了勾唇。
咸鱼的日子,混一天是一天。
魏舒靠着他,与他一同翻阅折子。
可陈秉生刚连看了几个,就有些不耐烦,“这全都是些小事,朝中大臣兴许是近日闲着了。”
魏舒笑了下,收拢折子,指尖点了点陈秉生批阅的字迹,故作少时学堂里严厉的先生一般,一字一句道:“字迹潦草,重写。”
陈秉生捏住她的手指,道:“依你。”
都依你。
陈秉生开始一笔一划认真重写,他的字一旦写端正,确实与魏舒的字迹有八分像。
重写后,陈秉生偏头看她,轻吐气息:“满意吗?”
魏舒抬抬下巴:“尚可。”
她这手字,其实还是当年陈秉生一笔一划教出来的。
她现在越发感受到了陈秉生那细腻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