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晏城,为何不去采集药草,却需要嘉宁一个小孩子深入那瘴气之地采集?逆子,当真是逆子!”
皇帝一气之下,将信件一撕两半,掷在地上。
薛公公见状,捡起地上的信件残片,“皇上息怒,现在晏城得救乃是好事,至于事件始末,不如等到太子和公主回到上京,在细细了解。”
薛公公这话不无道理,不能一棍子打死陈秉生立下的汗马功劳。
毕竟,河道一改,除了晏城,沿流的城镇都能避免水患危害,每年也为朝廷省却了大笔的赈灾银两。
皇帝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福寿宫。
“娘娘,娘娘。”
“何事如此慌张?”苏宁妤正绣着一个扇面,手指轻巧翻越之间,一副鸳鸯并蒂活灵活现。
“奴婢方才听闻,晏城的水患和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
“真的?”苏宁妤闻言立马面露喜色,放下了手里的绣品。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魏舒那丫头要回来了?
秋霜欲言又止,“只是,奴婢还听说……”
“听说什么?”苏宁妤眉心一跳,似有隐隐的不安。
“公主和太子暂且回不了上京城。”
“为什么?”苏宁妤皱起眉头。
这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说是太子殿下要留下陪着公主,公主为了就晏城百姓,去采草药,受了……”秋霜不敢再说下了,因为她家娘娘的脸色已经变了。
“你是说魏舒她,受伤了?”苏宁妤用手帕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音来,“怎么又受伤了?严重吗?”
秋霜摇摇头,“娘娘也别太担心,既然前面对公主受伤一事也没有太大的动静,说明公主福大命大,或许只是些皮外伤?”
“住嘴!”苏宁妤嗔怒,“魏舒本就娇小,那小小的身体上遍布伤痕,这回又受伤,你看那身上还能有一处好的地方吗?”
秋霜赶忙斟了一杯热茶,“娘娘,眼下,我们也只能耐心等着公主和太子回京。”
苏宁妤那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中,怕是一时半会也落不会原地了。
——晏城——
魏舒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赤着脚跑进陈秉生的卧房,抓起他的手臂。
“我的马呢?”
陈秉生手中的毛笔被拉扯着划了好长的一笔,他只得搁下笔,看着一脸着急的魏舒:“那是本宫的马。”
魏舒被他看的有些发怵,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很怕陈秉生。
她松开手,无所谓道:“我可以买。”
陈秉生将那废了的信件窝成一团扔在地上,像是故意刁难她般,“不卖,本宫的马都精挑细选的战马,怎么可能说卖就卖?”
“一百两行不行?不够我再加。”
魏舒伸出一根手指,连着胳膊上包扎的布条在陈秉生的眼前晃了晃。
陈秉生将头扭过去,一抹笑微不可察,他轻吐两个字:“五百两。”
“你!”魏舒瞪大了眼睛,“你坐地起价!”
“就五百两,你爱买不买。”
“买,我买!回上京城兑现,你现在告诉我,马呢?”
魏舒一咬牙一狠心,大不了就是一箱黄金没了!
陈秉生以最快的速度打好了欠条,推向魏舒,“白纸黑字。”
“你这?你难不成怕我跑路?”
“公主一言九鼎,但是这字据还是得留。”
陈秉生将一只笔递了过去,大小粗细恰好附和魏舒的小手掌。
“签就签。”魏舒就这那只受伤的手,立马签下自己的名字。
陈秉生仔细的将字据吹干,这才开了口:“马在马厩里,公主自便。”
魏舒撇撇嘴,小声嘟囔:“真是个奸商。”
说完,她就往马厩跑去,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赤着脚。
来找她的宗离端着刚煎好的药,差点被风风火火的她给撞翻。
“你这是去哪?你还不能下床。”
“马厩。”魏舒留下了两个字,人已经跑的老远。
马厩里,马匹马儿窝在草堆里,见到魏舒,歪歪扭扭的想要爬起来。
魏舒赶忙按着它的后脊梁,“别起来,我在这。”
马儿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魏舒的手掌,魏舒感受着那有些微凉的鼻子,“谢谢你救了我,从今以后你愿意跟着我吗?”
马儿眼神温柔的看着魏舒,又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衣裳。
“你是在回应我吗?你愿意跟着我吗?”
又是一蹭,魏舒欣喜极了,这匹马居然可以听的懂自己的话,原以为在迷瘴森林里只是巧合,没想到却是一匹通灵的马。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
魏舒仰头想了想,“我花了五百两买了你,你就叫五百。”
五百高高的抬起了头,触了触魏舒的额头,魏舒转身靠在五百的身上,抱着这满身蹭着马粪的五百,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脏。
躲在屋角的陈秉生目睹了这一幕,他之前全然不觉得这姑娘是个善茬,但时这一次,她豁出命救了整个晏城,却令他刮目相看。
“偷看我徒弟?”一记栗子敲上了陈秉生的脑袋,“臭小子!”
陈秉生:“……”
“国…国师大人。”他的脸有些泛红,手里还提着一双小巧的新绣鞋,看宗离目光扫过,下意识的往身后一藏。
“没…没有。”
宗离狐疑的看了一眼陈秉生,“没有?没有你脸红什么?”
陈秉生下意识别开了脸。
“她买了晚辈的马,晚辈来看她有没有认错。”说完,陈秉生将绣鞋偷摸着衣裳里,贴着墙溜了回去。
“臭小子,偷看我徒弟还不承认?死要面子祸受罪!”
宗离也探头看了眼马厩里依偎着五百的魏舒,无奈笑道,“这小丫头,也不嫌埋汰的慌,得,为师回去给你烧洗澡水去!”
不过半响,热气蒸腾,魏舒赤果果地站在木桶里,搓着身上的泥垢。
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正儿八紧的洗过澡了……
木门吱呀一声,魏舒以为是给自己倒洗澡水的农妇。
她只喊了一声,“热水放在门口就好,您且先去休息吧。”
可身后并未有人作声,魏舒狐疑,猛地回头,看见屏风后面,一道挺拔的身影。
“谁?!”魏舒心头一跳,忙往水里一蹲,“不说话就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