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洞府内盘膝跌坐的莫求睁开双眼,眼眸中的憔悴、疲惫一闪而逝。
“呼……”
轻吐一口浊气,他起身缓缓站起。
伴随着身上筋骨的一连串‘噼里啪啦’之声,心头积蓄数日的阴郁之气,也一扫而空。
手一翻,天雷剑浮现掌中。
经由激发后,此时的天雷剑剑光陷入消沉,雷霆之威也不再明显。
莫求无奈轻叹。
又要耗费数年,重新蕴养!
不过能够换回一命,也是值得,且这段时间,也无需再消耗法力封禁。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当日最后关头,身后杀机消失的古怪。
以虫魔独孤无明的实力,当不至于此。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能逃回一命就好,还有什么奢求?
定了定神,他迈步前行,来此数日,还没有好好打量过这处洞府,此番正好探寻一二。
短时间内,莫求是不打算离开此地了,至少在身上伤势恢复之前是如此。
洞府空旷,确如那天邪盟的女修所言,这里并无前人遗留。
静室、丹房、卧房……
除了一些摆设用的石桌石椅外,偌大空间,竟是空无一物。
甚至。
就连桌椅,有的也被人打碎,估计是想看看里面是否藏有东西。
奈何,都是普通桌椅。
“哒……”
在大厅一侧,莫求驻足,抬头朝着墙壁上看去。
石壁上,被人刻有数行字迹,也写明了此地洞府主人的来历。
莫求扫去其上灰尘,一字字看去:
“余三岁识字,五岁习武,八岁锻骨拔筋,十四岁入后天之境。”
“二十入先天,三十炼气,五十证道基,以凡人之躯力压同济。”
“百岁过半,便证得金丹,自忖修成元婴不在话下,便失了道心,耽于修行,沉迷于美色、逞强斗狠。”
“此后数百年,吾遍寻群芳,持刀转战天下,无有敌手,心中傲气滋生。”
“奈何……”
“一日梦中惊醒,却已寿元无多,修为多年来未有丝毫寸进。”
“呜呼哀哉!”
“吾一生求道,却迷失道途,待到大限已至,已是悔之晚矣。”
“为今之计,唯有一搏。”
“萧某于刀道一途,已有了然,惟愿于生死之际堪破那一线大道。”
“虽死不悔!”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萧千绝绝笔。
待到读完后,莫求立于原地,眼神闪动,心中也泛起涟漪。
这位转轮刀圣,竟是位以武证道的修士。
无疑。
此人是位惊才绝艳之辈,以区区凡人之躯,能在一百五十年间,就证得金丹。
虽是凡人,却胜道体!
只可惜。
再证得金丹后,他自问寿元悠久,忽略了修行,沉迷于外物,导致道途中断。
虽然当年的萧千绝号称元婴之下第一人,但终究还是一位金丹。
不得已。
竟是剑走偏锋,妄图以刀道斩开元婴之限,欲图挑战破天剑。
结局,已是了然。
萧千绝命丧天邪山。
墙壁上,不过寥寥百余字,却刻画了一位金丹宗师的一生。
字里行间,更是流露出浓浓的悔恨与不甘。
莫求可以想见,当初此人刻下这些字的时候,该是何等神情。
不过写到最后,萧千绝所有的杂念都化作昂扬斗志,一股凌厉刀意也透过字体而出,让人心头发寒。
只是单纯的字迹,就能留下这等数百年未散刀意,可谓了得。
转轮刀圣!
莫求面露沉吟,侧首看向另一面墙壁。
这面墙壁上,也刻有文字,而且字数之多,远超刚才所见。
“吾之一生,以刀道傲绝天下,尔等来此遗府,也算有缘,特留下刀法若干,以作馈赠。”
“凡人炼体,吾修如意刀!”
“刀法要诀,足踏北斗,刀指七星,坎乾位、壬坤位,意在刀先……”
“武道先天,吾修三转明心刀!”
“刀诀如下……”
“炼气有成,吾修御空飞仙刀诀,心法如下……”
“道基境界,萧某得传天禽七翔刀诀,共分七路,各有玄妙,现今绘刻于此……”
莫求扫眼一干法门,眉头不禁皱起。
不得不说,就算以他现今的眼光,也能看出这些刀法不错。
但,也就是不错而已。
算不得绝佳。
对一位金丹宗师而言,更是不算什么,怕是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其上品阶最高的天禽七翔刀诀,也不过与阴杀十二剑差不多,在道基境界也非最顶尖的存在。
而萧千绝仗之成名的轮转刀诀,并不在此地。
更无功法传承。
难怪……
那女修只说此地洞府空旷,没什么好处,现今看来确实如此。
莫求陷入沉吟。
当年,萧千绝在寿元耗尽之际,决定挑战破天剑,求一线道途。
这里,应该是他在雁荡山脉最后逗留的地方,并留下绝笔。
除了这些文字,再没有留下其他,也未曾留下自己的传承,这似乎有些不合道理。
于莫求而言。
这面墙壁上的几门刀法,甚至还不如另一面墙壁上绝笔刀意有用。
至少。
那是金丹宗师的刀意。
“唔……”
念头一动,莫求眉头突然皱起。
他立于原地,双目炯炯审视其上文字,然后来到另一面墙壁前。
如此来回往复。
良久。
方才面容舒展,眼露笑意。
“原来如此!”
一个人,在心有决绝,自知九死一生之际,如若想留下什么。
按理来说,不可能只留下这些‘无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