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女儿物色良缘，穆卫雄和夫人是愁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聘帖每多一封，穆卫雄的眉头便更皱一层。这夜夜色已深，穆夫人担心丈夫熬坏了身子，便亲自去下厨熬点热粥。看着父亲房中烛光摇曳，穆熙文叩响了父亲的房门。

穆卫雄正瘫坐在桌前，面前的聘贴摞了几堆，正愁得揉着额头，抬头见是熙文，马上挤出关切的笑容柔声问:“我的宝贝闺女怎么这么晚还不歇息呢。”“爹都睡不着觉，女儿看着心里不是滋味，特意来跟您聊聊天。”穆熙文站到父亲身后，伸手给父亲按摩额头两侧的穴位。“我的宝贝女儿想跟爹谈心，爹高兴得很。”穆卫雄慈祥地笑着，享受着女儿的关怀。穆熙文看着桌上那堆放成山的聘贴，“父亲有合适的人选了吗？”“唉，别提了，一提这个就来气。”穆卫雄随手拿起一封聘贴再重重扔到桌子上，“我穆卫雄打了半辈子仗，几次都是九死一生，浴血奋战护了季国半辈子，到头来我们穆家成了王权之争的匕首，都把穆家女婿当成了他们必胜的筹码。”“父亲毕竟是镇国武将，又手握兵权，这无论朝堂还是战场，父亲都是占据炙手可热的地位。得到咱们的扶持，争夺王位几乎可以说是易如反掌。”穆卫雄凝视着面前的烛火，苦笑道:“爹现在也迷茫了，不知道自己出生入死换来的这份荣耀，到底是该还是不该。论不该，但我不忍心让你们娘俩吃苦，想让你们娘俩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可若论该，你爹我竟然都给不了自己闺女一份纯粹美满的婚姻。”

烛光昏黄，勾勒出两张心事重重的脸庞。

这个沙场上浴血奋战都不曾喊苦叫疼的将军，此时却因为女儿的婚事自责地红了眼眶。

“父亲，女儿不奢求什么纯粹的婚姻，女儿只求能嫁的好，能保住你跟娘亲，保住穆府的荣耀，女儿就不委屈。”穆熙文悄悄拭去眼角溢出的泪，努力保持着语气不变。“论当前局势，大皇子高晏宗无疑是最优秀的人选，文武双全，母亲是当朝皇后，家世显赫。二皇子高卫虽说相貌平平，但好歹也是贵妃之子，头脑活泛。”“父亲没有考虑过别人吗？”“你爹我哪能没想过，不过其他人有谁还能配的上我穆卫雄的宝贝闺女。三皇子个病秧子，命都活不长，四皇子个好色之徒，整天泡在女人堆里不思进取。其他的官宦子弟也更是不争气，都没有个鹤立鸡群的人才。”“但父亲有没有想过，以咱们穆府的权势，国君当真分毫不忌惮？若不是国君年事已高且不纳妃已久，我定是要被宣旨进宫，宛如人质般放在国君眼皮底下盯着才能安国君之心。眼下国君身体日渐憔悴，皇子们早就蠢蠢欲动，这种关头穆家就是把利刃，国君不可能会准许我嫁给本就强势的高晏宗和高卫。他们家世背景优越，朝堂党羽众多，若咱们中立的穆家跟他们联姻，那无疑是直接宣告了王权之争的赢家。若新君之位早有遗诏，是咱们扶持之人那皆大欢喜，若不是，要么就这么屈居人下不甘心地苟活后半生，或者联手夺权，成王败寇，一旦失败那就是万劫不复。”

穆卫雄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似乎已经想象到了最坏的那副画面。“若咱们选择一个对于国君和两位皇子都没有威胁的人呢。”“没有威胁？你是说...”穆卫雄眼睛睁大了，穆熙文平静地说:“女儿觉得，三皇子高祁，是目前最好的人选。”“荒唐！我穆卫雄怎能允许自己女儿嫁给个病秧子！”穆卫雄狠狠一拍桌子，“父亲您先别急，您听女儿接着说。”穆熙文并没有给吓到，她很平静地给穆卫雄捏着肩，“依女儿这几年的观察，四皇子是着实登不上台面。三皇子高祁饱读诗书典籍，才华不浅，有深谋远虑之心。只是身体虚弱的古怪，虽说是早产之子先天体弱，但日常注意调养，宫中医师技艺高超，绝没有越治越差的道理。”穆卫雄思索片刻，“女儿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让高祁康复？”“正是，王权争斗本就敌人越少越有利，四皇子无心朝权已是皆大欢喜，若三皇子也半道早逝，有利的是谁？”熙文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若我们穆府选择了一个对于国君和两位皇子来说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国君不用再惴惴不安您的权势会助长老虎生翼，两位皇子可以权当白瞎了穆府这块踏板，另寻他法。”

穆卫雄沉默良久，似乎做了极大的思想斗争，半晌才缓缓开口:“若真选了高祁，日后新君不论是谁继位，想到昔日咱们穆家的选择，怎会放任他安然度日。到时候连带女儿你一起受委屈，你爹我若是知晓，势必要拿命反了这昏君，让你受一分委屈我让他拿十倍去还！”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穆卫雄说的字字铿锵有力，语气让人深信不疑他确实会这样做。熙文深受感动，环抱住父亲轻声说:“父亲怎就笃定，新君不会是高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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