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灵把羽绒服脱下来还给陶思宁，解释自己骑自行车会出汗，冷不着。姚宇蓝起身，靠着餐椅站着，没有走过去。看到格灵露出一节脚踝的薄棉裤，和短到肚脐眼的暗花底色旧棉袄，也不知道什么年月的衣服，竟然还穿出来，他真的有点吃惊又费解。给她那么多钱，为什么连一套得体的衣服都买不起，还是在装可怜？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练舞的身材和气质，这样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居然可以形成另一种复古的风格。不由心里叹道：人和人之间真的不同，像她这样的女子，到老了也会这样优雅美丽下去。

门很快关上，他的心也跟着走了。可是他不能就这么追出去，这点分寸还是能把握得住的。

撤了饭桌，陶父邀姚宇蓝喝茶。就刚才的话题继续深谈，可是姚宇蓝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他猜格灵会走哪一条路，这里离她的家至少要骑车一个小时，自己如果快一点结束谈话，还是可以追上她的。追上又能怎么样呢？两个人继续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他已经不敢轻易去找她，就怕两个人积怨越来越深，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宇蓝，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和思宁是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的，我想知道，你对我家闺女的感情如何？”

“伯父，思宁很好，学识渊博，为人热情宽厚，有时我都很抱歉，她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要和我这种人在一起。学历低，情商不高，身体还不好。除了长得比她高，多几个钱，其余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陶思宁站在姚宇蓝的背后，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一只手轻轻梳理他乌黑清爽的短发，笑着朝他的父亲解释：“爸，你不要被宇蓝的谦虚骗了。他的头脑比我们几个加起来还精明厉害的。心脏病，又不是你愿意得的，现在的科技和医学越来越发达，我相信你会长命百岁的。”

一番话逗得陶父和姚宇蓝开怀大笑，姚宇蓝怕痒，伸手拉住陶思宁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肩上，就这么个小动作也被陶父看在眼里。他觉得男人就要举止稳重，到哪里都要讲风度。他沏着茶，眯眼细细打量一番，看姚宇蓝门庭开阔，耳垂厚实，眼神清澈刚毅，确实是能成一番事业的人。他是医生，行医多年，就跟姚宇蓝聊起心脏病理这方面的医学问题。

谈话差不多快一个小时，姚宇蓝起身告诉。在电梯口，姚宇蓝说外面冷，不让陶思宁送。陶思宁挽住他的手臂，坚持要送他。在电梯里，看着镜子里并排站着的自己和姚宇蓝，一高一矮，有点滑稽，忍不住扭头瞥了一眼姚宇蓝，扑哧笑了起来。姚宇蓝问她笑什么？陶思宁指着镜子里的两人，笑着说：“这会儿怎么觉得你像《上海滩》里的小许同学，站在你旁边，有种……说不来的感觉。”姚宇蓝抬头看了下，也不觉笑了起来，伸手按了一下她的头解释：“黑老大拐卖儿童的感觉对不对？”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陶思宁趁机躲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心里十分不舍。姚宇蓝的手停在半空，缓缓才放在她的肩上，给对方一个暖的环抱。

“快过年了，我要回去陪父母。过两天有空，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嗯，过年回家，要几号回来？”

“大概年初五、六吧，看我妈愿不愿意放我走。”

“你妈妈会不会很难相处？”

“有点强势，不过，要看谁？是她喜欢的人，心都会掏给你的那种。”

“那她大概不会喜欢我这种普通的。”

“我想……她应该会很喜欢。以后你们见面就知道了，上去吧，小心着凉了。”

姚宇蓝担心两人你侬我侬，真会擦出什么火花。他先把陶思宁放开，送进电梯，挥手告别。可是陶思宁却按住门铃，几次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

“我妈……要我问你，你真的喜欢我吗？她觉得你喜欢的应该是格灵这类的女孩子。”

姚宇蓝怔住了，他要承认自己喜欢格灵吗？可是他和这个女人已经没有可能了。他正在努力学会放弃，努力培养重新爱的勇气和激情。但是良心让他不能在真心面前撒谎，于是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机缘巧合，我很早就认识格灵了。确实有动过追她的念头，不过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再说她那么清高，怎么会看得上我呢？思宁，只有你才会傻傻地问这个问题，格灵临走前不是说了吗？她希望你得到幸福，天长地久的幸福。这一点你要跟她学，人的一生毕竟很短暂，该精明务实的时候还要要精明务实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手是吗？”

“我也希望你天长地久的幸福一辈子，可我给不了你。”

姚宇蓝挥了下手，转身先离开了。他不愿看她的泪眼，更不愿多说一句让她昏头的话。

他觉得自己最后一刻对陶思宁有些残忍。以母亲挑剔的眼光来看，陶思宁一定是最好的选择。如今，他还是要把她推开。如果陶思宁真的放弃，他势必不会去努力挽回，他也不会再去谈下一段恋爱。那么他要面临的要么联姻，要么就是无休止的被催婚，想到这，他又有些后悔放弃陶思宁。反过来，欺骗一个真心爱自己的女人，他的良心也会受到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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