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食只有两道菜，一道没有辣椒的水煮鱼片，一道酿茄子。

不过是一桌各两道菜。

两张饭桌并排着，在相应的方向均坐着一个人。

这已经是江黎书和方清允连着第三次吃鱼了。

好在两人都喜欢吃鱼肉，仅仅只是连着几顿，还是能接受的。

而许久没有吃过热食的方盛两父子，则是欣喜异常。

他们都没有想到晚食会这么的丰盛。

毕竟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吃过热饭了。

“自从第一年战火蔓延到我们村里后，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粮食了！”

当年他们村里便是靠着种稻谷为生，可是战火来了，连命都保不住，谁还能去护住那一片片的即将就能丰收的粮食呢。

小小的方胜饿的全身都是骨头，此时正扒着一碗白饭猛地吃着。

方盛也没拦着，笑着看着道：“当时小胜出生的那一年，也是他最幸福的一年了。”

许是长年默不作声的颠沛流离，在今晚的温情里，让从来没有倾诉过的方盛有了诉说的欲望。

坐在另一张桌前的江黎书和方清允都没有出声打断。

只有与方胜坐在一个方向的江黎书，见他吃的快要噎住，无声地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的手边。

在他有些怯弱的视线望过来的时候，对他善意地笑了笑。

方胜小小地挪着手接过那杯热水喝了。

在他爹的叙述里，慢慢地吃着手里热腾腾的白饭。

——

几国之间的战火是在六年前开始的。

当年一向交好的梁国和北国因为出使大臣被害死在异国他乡，战争便因此而爆发。

马盛他们所在的村庄是最接近战火的地方。

因此，在战火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一家便携带这全部细软，抛却了那一片片的土地，赶往了没有战火的北定国。

虽然在他国暂时安定了下来。

可是老一辈的人，总是想着生活了一辈子的家乡。

等着第二年歇了战火，一家子的人再次收拾细软回到了家乡。

可是没过多久日子，刚将买来的种子再次种下，战火再次发生了。

“没办法呐，只能又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可是，这一次，老人家们说什么都不跟着走了……”

马盛说着说着，声音低落了好几分。

“老人家腿脚不好，赶路不方便，趁着天黑，从半路上一个人偷偷跑了回去，等我们第二天醒来发现后，回去找人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村了。

被老人家一直惦记着的家乡，被战火，烧成了灰。”

带来了战场消息的风一吹，家就没了。

而老人，“我们只找到了他的尸骨。”

连整整齐齐的下葬也只是妄想。

“不过，好在老人家还是留在了他想要留在的家乡，不用在离乡背井，不知归途了。”

江黎书问他，为什么不留在北定国，好把家安着呢。

马盛茫然地摇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悲哀。

“这天下，现在全是战火，不仅仅北国和梁国，走到哪儿，哪儿就有战火。”

“我现在只求能带着小胜，在这遍地的战火里，安然度过余生罢了。”

“家毁了，要赶去没有战火的地方。”

“哪里没有战火，就能有我们的安身之处。”

“就算一直颠沛流离，但是哪儿有命重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