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跑到军营去闹?”宋梨云捏着手上黏糊糊的饺子皮道。
“听说是军营里不放工钱,民工正闹腾。”
宋得奎丢下磨子就往外跑:“看看去,我还有一两银子的工钱呢!”
宋梨云跟宋榛平,带上小安也一起去。
他们现在是军户,宋榛平也干了几天活没结算工钱。
等他们赶到军营外,看见的是几十个民工被拒马挡着,正吵吵嚷嚷。
周围聚集的人也很多,都是碎金镇上的居民。
人群里,昔日威风凛凛的薛小旗脱了军服,只穿了一件半旧的袍子,正高声道:“修建边关,关系到我们民众的安危,是每个人的责任,哪怕不要工钱,都应该出工出力……”
宋梨云忍不住瞥他几眼,这话说得……其实说得没毛病。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也要看对谁说的。
宋梨云是经历过混乱末世的,对于底层正忍受饥饿寒冷的人,用一句“民以食为天,有奶就是娘”来形容都不为过。
在这节骨眼上,拿钱拿粮才是正理,画饼充饥谁听。
果然,他话音未落,一个石头就劈脸砸下,有人骂道:“你就是军营出来的,有房有吃当然说些大道理,我们这些苦哈哈就要钱!”
“对,要钱!”
“要钱!”
猝不及防下薛壮被打得头破血流,人群一阵叫好声:“打死这个狗腿子!”
宋榛平跟宋得奎也骂道:“活该!”
他们还在记恨酒宴上时,这个姓薛的跟那些军汉对宋梨云出言无状。
宋梨云并不知道当日发生的事,此时只眉头紧锁,暗自着急。
军营拖欠农民工工资,的确理亏。
可从私心上讲,宋梨云不愿意看见军营名誉扫地。
自己是军户,军营有威信,自己的靠山才坚硬,以后才能跟官府抗争。
还有那个薛壮,宋梨云对他并无好感。
此人品行有缺,不把女子尊严当回事。
跟自己只相处半天就放话是一家,跟许燕儿呆几天就滚了被窝。
他出身军营,此时替军营说话才是正理。
卫所不好出面,这些话总得要人帮忙说。
碎金镇只有两家军户,理当同进退。
要是薛壮被人羞辱,军户在碎金镇肯定要被人嘲笑,以后行事也寸步难行。
可现在宋榛平都在跟着喊打,自己该怎么挽救?
就在一片混乱时,一队兵士从营里跑出来,推开拦路拒马,将人群分开。
罗百户脸黑成锅底,大步流星来到民工面前,厉声道:“营里不曾克扣过你们吃住,只是要你们多等几日,就敢来闹事。”
秦叔是民工领头,见到罗百户出来,他也上前道:“百户大人,我们也不想闹事的。
现在工地已经没活干,我们出来快一个月,就希望军营把当初说的工钱结了,我们也好回家。”
罗百户要是能拿出银子,何必这样着急。
刚才,他已经让人快马赶去七里县,把自己最喜欢的佩刀偷偷压去当铺里。
眼看群情激动,今天不出银子是不能罢休,罗百户气愤之余,心里又有些悲凉。
镇北军守卫北境二十年,战功卓著,即便五年前因为疏忽犯下错,那也不能被朝堂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