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头子精瘦精瘦,好像好多天没吃饱饭了一样。这是世生对他的第一印象。
瞧他身上的道袍也脏兮兮的,而且还赤着脚,倒也不怕被地上铺满的松针刺倒,左手怀抱着一条肉乎乎的狗,这狗在世生的眼里倒是挺可口的。
好吧,看来他又饿了。
他还没回过神来,那怪道士便对他说吹胡子瞪眼道:“快点,快点把‘竹竿’抱下来,别让它摔着!你听见没有!?”
这道士虽然无力,但世生天生好脾气也没在意,于是便起身爬树,嘟囔着:“这猫叫竹竿么?喂,竹竿竹竿,快过来。”
但那猫并没有理会他,反而越爬越高,那毛周身成黄色,背上有两道斑纹,在蒙蒙亮的天色下显得很是扎眼。而世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往上爬,到最后爬到了树顶。
这颗松树生长在悬崖边,年深日久已经倾斜,世生的脚下就是万丈悬崖,微风吹过树枝颤动,而那猫就立在枝头,好奇的望着世生。
纵然世生身体灵活,但此时却也掌握不好平衡,风变大了的同时,他紧紧的抓住了树干,不敢再进一步。
而树下的那个怪道士则对着他叫骂道:“怎么这么没用?!抓个竹竿都抓不住,难道你不会风身之法?好吧好吧,我说你记!守神归墟,不以不动而束身,随风化羽,不以狂风而飘零………………,听清没有?依着我说的,然后把它给我抓下来!”
那怪道士在树下大声的对着世生说了好多莫名的口诀,而世生听后,便只好依法炮制,说来倒也奇怪,他在心中琢磨了一下后,竟觉得这脏道士说的口诀同之前那代理师傅行颠传他的斗米观入门吐纳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世生不笨,只见他想了想后,便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再无恐惧,渐渐的在树枝上站立起来,瞅准了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了那小猫,抓到了小猫后,他脚下一滑失去了重心,但好在有那怪道士的提醒,于是他在掉落的时候单手抓住了树枝,然后身子随风一荡便顺势跳到了悬崖边。
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世生上前将那小猫递给了怪道士,然后深施一礼道:“多谢前辈教导。”
“打住打住。”只见那怪道士连连对世生摆手说:“我可没教你,我只是让你帮我抓这竹竿,不过你这小子倒也挺机灵的,上山以前学过法术?”
“这猫叫‘竹竿’?好怪的名字。”世生点了点头,毕竟年轻,天性让他对这猫产生了兴趣。
而那怪道士则对这世生说道:“它就是一条竹竿啊,你还没发现?”
世生愣住了,等他再看的时候,只见那道士手上哪里还有猫的影子,分明握着的就是一条腿了色的竹竿,这条竹竿似乎被这怪道士用的时间长了,已经褪色成淡黄色,竹竿上面两道褐色的斑纹清晰可见。
自己这是遇到高人了,世生瞬间对这怪道士肃然起敬。
前文书曾经提到过,世生的鼻子相当灵敏,就连些许微弱的妖气他也能够闻得到,但是刚才他真的没有从那猫的身上闻到一丝妖气,也就是说,那猫不是妖怪变化而来,也许正如这道士所说,它本来就是一根竹竿。
这应该是那个道士变的,世生在游历的时候曾经听说过世上有得道高人,可以死物幻化万物,板凳碗筷灯笼砚台皆可变化,看来今天终于见到真的了。
而那怪道士见世生抽动着鼻子闻着,便咧嘴笑道:“傻小子,你闻什么?”
世生好奇的问道:“这猫是竹竿,那这狗是什么?”
“猫是竹竿,狗是蒲团啊。”只见那怪道士把狗往屁股下一甩,然后大模大样的往上一坐,那肉乎乎的小狗果真变成了一个蒲团。
见此奇景,世生心中只觉得有趣,看来天下之大,他所不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多了,于是他拍手叫好道:“好,猫是竹竿狗是蒲团,那我之前遇到的仙鹤道长呢?它是什么?”
“也许它真的是一只仙鹤呢?”只见那疯道士哈哈大笑,然后开口唱道:“道本是道不是道,道从何化寻不着。清风一缕化风雪,风雪转眼变雨飘。竹竿非猫也是猫,狗成蒲团参我道!真真假假可奈何,道为何?何为道?俩眼一闭全没了!”
唱到了此处,这疯道士仿佛很开心的似的从那蒲团上翻了个跟头,眨眼的瞬间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野鸭子,那野鸭子一边拍打着翅膀一边接着唱着歌,翅膀卷起的风吹起了地上沉积多年的松枝,那些松枝随风起舞在地上一根接一根的重叠起来眨眼叠的老高,只看得一旁的世生都呆了。
而那鸭子唱了好一会才停歇,只见他一个转身又变成了人形,一只小猫一只小狗在他怀里睡得正甜。世生拍手赞道:“大开眼界,你到底是人还是鸭子?”
“是人是鸭子有什么区别么?”只见那道士笑道:“我就是喜欢吃鸭子,所以别人都叫我鸭老三,小鬼,你上山的时候师傅没教你化生斗米观的本事么?”
世生摇了摇头,然后同这鸭老三说出了自己为何上山,而上山之后,除了学了两天入门吐纳之法外,就是四处闲逛,至于他那个挂名的师傅,除了每天和他们喝酒划拳东拉西扯外,唯一的优点就是酒品好喝多了不骂人,剩下的什么都没有学到。
“哈哈哈哈!”那怪道士听罢后不住大笑道:“有趣有趣!真想不到诺大个斗米观,如今竟也全都成了飞升成仙的奴隶,行颠那小鬼我倒没看错他,其实你不学这些陈高粱老玉米的把戏也挺好,学成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每天好像驴马一样的来回跑?”
这种话世生倒是头一次听,他也觉得挺有趣于是便跟着笑了,而那怪道士笑够了便对世生问道:“你说你上山是为了寻找你父亲?还有个坠子是线索?”
“是啊。”世生叹了口气,然后从衣领中再次取出玉坠,两个多月了,依旧一点头绪没有,而这也正是他失落的原因,如果在这里也找不到他父亲的话,那之后的将来,他又该去哪儿呢?天大地大,哪里又有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