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她父亲说的。”
我思考着说:“他说嫁得远,说不定嫁得近,你为什么不去你住的附近找找,或许能找到。”
少年说:“我就是从附近开始找的,成圆圈形找到了这里,每一个村子,村子里的每一家富人,每一家富农,我都找遍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说:“这样找,如大海捞针。”
少年也知道这样找如大海捞针,希望渺茫。但他必须找,她对他实在太重要了,胜过生命。就算希望渺茫,但总还是有希望。有希望,他绝不放弃。
少年面对我说:“就算是大海捞针,没找到她之前,我也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死。”
我知道,面前这个少年是下决心要找到他心爱的人,不找到,他是不会罢休的。看着他,我说:“她的父亲为什么不让她嫁给你?”
少年说:“因为,我心中有仇,不能给她平静安定的生活,不能给她幸福。”
我说:“是的,一入江湖,就远离平静与安定,她要的是平静安定,你给不了她,你有仇要报,你的仇是非报不可的,报了仇,你就是江湖中人,江湖事就会永远缠着你,你想躲,都躲不开。”
少年说:“我还是要去找到她,无论怎样,我都要找到她,带着她远走高飞。”
我说:“要给她平静安定,除非有人替你去报仇。”
少年说:“我的仇,我自己去报,不要别人替。”
我说:“你要报仇,永远给不了她想要的,带她远走高飞,只会害她。”
少年面对我说:“我不会害她。”
我看着大路上那些壮汉的尸体,说:“如果不害她,你只有放弃报仇,带着她远隐山林,忘记你的仇恨,忘记你的仇人,忘记你所经历的童年。”
少年面对远方,头脑中又出现了漆黑的夜,成片的惨叫声,她的母亲抱着他在黑夜里狂奔,他的母亲藏下他跑向远方,远方的树林里,传来了他母亲的惨叫声。这些,如钢刀,如万箭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他坚决的说:“不,不能,仇比天高,比海深,比山重,无论如何不能放下。”
我盯着少年说:“可你现在,并不是走在报仇的路上,而是走在寻找儿女私情的路上。”
少年脸上立即露出了惭愧,仿佛知道他这样做是错误的,但又无法叫自己去报仇,把心爱的人放下。
我说:“你应该先去报仇,之后再去找她。”
少年抬起头说:“我先找她,等我找到她住的地方后,再去找仇人报仇,等我报仇后,就去带着她远走高飞。”
子午说:“后来我们就分手了。”
乌邦来到了老牛山下,走访了被杜鹏杀死的那些土匪们的家人,他们告诉乌邦,不是数十个,是八个土匪,这八个土匪确实是死于一剑穿喉,杀他们的人戴着一顶破草帽,拿着一柄青色木剑。他们将乌邦带到现场,并告诉了乌邦土匪们倒下去的方位。
乌邦确定八人的方位后,就叫他们回去了。
站在老牛山现场,乌邦看着他们指的方位,眼睛仿佛看见了当时的经过:
他看见杜鹏躺在石头上,享受着春天里初升的太阳。青色木剑放在他的身边,他嘴里嚼着一根野草。一顶破旧的草帽,盖在他的脸上,遮着太阳。
老牛山顶,高高的凸起像一头老牛。杜鹏躺在老牛的头上。老牛的头前,是一条大路,翻越老牛山的大路。
“大哥,前面来了一个人,看上去是一位少爷。”
杜鹏突然听见前面牛鼻子的地方,有一个声音尖细的人在说话。他摘下草帽,仔细的听着。
“你确定他是一位少爷?”一个粗嗓门的人问。
声音尖细的人说:“是的,看上去书香气十足,能读得起书的人,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了,他一定是一个去重庆读书的少爷回来了,他身上一定有钱,我们抢他。”
“如果真是一位少爷,我们就抢他。”粗嗓门的人说。
先前那个说话的人说:“只要抢了他,我们的父母孩子就不会挨饿了。”
杜鹏悄悄站起身,拿着青色木剑,悄悄的摸了过去。他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慢慢地伸出半颗头,仔细的听着。他从呼吸中听出前面的乱石堆中,蹲着七八个壮汉。
他听出这些壮汉身上衣裳褴褛,他们手里拿着钢刀木棍。
杜鹏知道,他们是几个土匪,就躲在大石头后面监视着这伙人。
子午留着齐耳的长发,这是自重庆回来的人统一的发型。三年前留辫子的清朝已经灭亡了,现在已是民国的天下,但乌龙镇的一些老人还留着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