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子勉强笑着:“兰兰,你长得像你爷爷。”
“大家都这么说。”穆妈妈微微一笑,从小到大,无数人都这么说过。其实,她更希望她长得像爸爸,或者妈妈。然而,对于自己的外貌,她没得选。
看到杨老爷子望着自己的目光,穆亦漾乖巧地叫人:“老爷爷好。”
“好,真是个乖孩子。我们囡囡长得好俊哦。”
穆亦漾调皮地自夸着:“谢谢老爷爷。我长得像我爸,我爸年轻的时候,也是好俊的。”
妮丝安静地站在一旁,她听不懂大家说的是什么,可是,她隐约觉得,好像这气氛有点沉重。
杨厚觉得大家这样呆呆地站在这里不是办法,他走过来,笑着大声说:“来来来,快坐下说话。”
众人依次坐下,穆亦漾用英文告诉妮丝,把老爷子刚才的话告诉她。妮丝听完之后,还是在心里觉得很意外,因为,她也能感觉到老爷子最开始的几秒钟的失望,好像有什么与他所想的不一致。
杨老爷子坐在位置上,看了眼囡囡,又看了眼穆妈妈。平静之下,他把自己简化之后的故事说出来:“我和尤艾的结识很偶然。当年,他来这边读书,我却是部队的人。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后来觉得投缘,于是结拜。”
“由于工作的原因,我暂时离开京城。当时,你奶奶重病,你爸回去照顾她。她病好之后,他也没再回来,因为认识了你妈;不久之后,你就来到这个世上。”
其实,在弟妹怀孕的时候,二弟曾经来过京城。也就是那次,两人兴起指腹为婚的约定,二弟把一块玉佩戴在老二的脖子上,说这是订亲信物。
然而,没想到,两年之后,等他再次收到二弟的信息时,二弟已经没了。当时,他本来是想把穆妈妈接到京城,可是被她爷爷拦下,说她已经脱离尤家,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时的情形,让他无法脱身去追究二弟遭遇祸害的事实。只是,通过只言片语、零零碎碎的消息,因着迁怒的关系,他断了与二弟的父亲的联系。
杨老爷子的这番描述,让杨贞松了一口气。穆妈妈听得很认真,看样子,她是相信爸爸的话。只是,穆亦漾的反应,让他心里又揪起心来。
不用说,她心里肯定起疑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与丫头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他发现,当丫头不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她会对那人非常的尊敬,很有礼貌。就像她对自己和大哥的态度那样。
看看她与阿穆鲁氏的相处不就知道了嘛,两人之间,明显没有隔阂。
如果,那种态度又出现在老爷子的身上。看来,她是注定不会相信老杨家啊。
不过,仔细一想,他们确实是有事情瞒着她们没有说出来,难道丫头会不相信他们。
只是,当年的指腹为腹的事情,怎么好随便说出来。算了,就让那孩子怀疑吧。
上菜的时候,穆亦漾一看,熟悉啊,下八珍,八大碗。
“记得吗?”阿穆鲁氏笑着说,“之前说的,你来京城,请你吃八大碗。”
自从五年前,自己再也没吃过下八珍。不知,这味道,会不会和记忆中的味道相似。夹起一筷子的竹笋,放进口里。嗯,味道还可以,只是,比不上姥姥的手艺。
阿穆鲁氏满怀期待地问:“如何?”
“还可以,笋子嫩,味鲜。”
她尽挑好的话说,凭良心说,味道还是可以的。毕竟,外面的人,怎么可能比得上姥姥的手艺。而且,那佐料不对,少了几味。所以,味道不一样。
妮丝是第一次吃下八珍和八大碗,她觉得,这些菜,都非常好吃,是难得的美味。然而,穆妈妈和穆亦漾却觉得,味道尚且过得去。
就是因为过得去,所以,穆亦漾还是吃得很开心。看到她吃得这么欢,杨老爷子非常高兴,不停地给她夹菜。
老爷子好酒,穆亦漾一般不在外面喝酒。这次例外,竟然陪着老爷子喝茅台。
第一次看到小丫头喝酒的杨家兄弟和阿穆鲁氏都惊呆了。如此高度数的烈酒,小丫头受得了吗?
穆亦漾觉得,这种度数也没什么:“姥爷和林爷爷在我出世不久,就用沾着白酒的筷子给我喝。”
再稍大一点,一天一小口,一小杯之类的,搞得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底线在哪里。
一顿饭下来,他们算看出来,丫头的酒量确实可以,阿穆鲁氏甚至有一种棋逢对手的错觉。妮丝和穆妈妈两人也喝了一点,不过不敢多喝。
身边坐着一个既能吃又能喝的小丫头,杨老爷子甭提有多高兴了。一老一少在那里聊个不停,甚至,两人竟然还开始划拳。
杨贞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谁来告诉他,眼前这个嘴里大声嚷着“五魁首啊,谁先喝啊”的女孩是谁,这哪里像个女孩子。如果她站起来,撸起衣袖,或者把一脚踩凳子上,那就活脱脱的一个小爷们。
还有老爷子,满面红光如十八岁的含春少女,平时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稍微抖着的手指头,此刻竟然如此灵活伸出来,收回去,随着口令里的数字不停的加来减去的变化着。
很快的,老爷子败下阵来。他不服气地伸过头来:“快点,弹完我们继续。”
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谁输就被弹耳朵。这不,老爷子输了,一心想着找回场子。所以,连声催促穆亦漾快点。
笑得很坏的穆亦漾很邪恶的样子:“老爷爷,马上就好。”
右手中指的指甲背抵住大拇指,对着老爷子的右耳垂,轻轻一弹。
“哎呦喂,小丫头,尊老爱幼,尊老爱幼,懂不懂。”
“老爷爷,愿赌服输。我下手很轻的。”
小丫头片子,一点面子都不给,竟然连老头子都敢赢。等我下回赢了,看我不弹红你的小耳朵。
老爷爷粗声粗气地说:“再来。”
“好,随时奉陪。”
一老一少同时出手,嘴里喊着:“哥俩好啊,一点点啊。”
看两人的气势,怎么有种大杀四方的气概。
“大爷威威八个鸟啊。哈哈,您又输了。”
怎么又是自己输了呢,老爷子不服气,头转到另一侧,把耳朵递过来:“快点。”
“好咧。”
这么积极领罚的人,怎么不满足你的愿望呢?
妮丝看着儿媳陌生的一面,觉得她非常可爱:“兰兰,天使在玩游戏?”
“是的,我们传统的行酒令。囡囡以前经常和姥爷姥爷玩。他们走了之后,她再也没玩过。”
因为自己不会玩,孩子爸爸不喝酒,当然也不会划拳。
大爷张大嘴巴在那里看着老爷子和小丫头划拳,嘴巴里想说什么,然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没想到,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小丫头。
半响之后,他望着穆妈妈:“大妹子,丫头哪学的这套?”
看着喊起酒令来那气势能把一个壮汉压死的小女儿,穆妈妈突然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大声说话:“我爸妈还有林叔教的。”
不知道这包厢的隔音效果好不好,如果不好,肯定会引来其它包厢的客人投诉。不为别的,你这声音太大了。不过,挺有节奏感的。连她一个不会划拳的人,听得都觉得有趣。
只是,囡囡啊,你划拳就划拳,能不能别激动;能不能别站起来,坐着也一样可以划拳的呀。
其实,杨老爷子觉得自己输太多,脸上挂不住。于是就站了起来,想从气势上把穆亦漾压住。然而他一站起来,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哪是一米六五的穆亦漾能比的。
不想输气势更不想输人的穆亦漾,干脆站在椅子上。这回,老爷子的海拨就比不上站在椅子上的穆亦漾。
最后,两个耳垂都差点被弹红的杨老爷子气不过,指着大爷:“老大,你上。”
大爷从最初的惊呆已经转为羡慕,如今自己被点名,他高兴地说:“好咧。爹,等着儿子给您报仇。”
风大闪了舌头。十五分钟之后,大爷、杨贞还有阿穆鲁氏,三个人全部红着两个耳朵,闷声喝酒,不说话。
妮丝兴奋地给穆亦漾捏肩膀:“天使,你太棒了。你一个人,把他们四个人全打趴下。”
丢人,太丢人了。四个大老爷们顶着四对红耳朵,四个人加起来两百多岁,却比不上一个还差5天才满21岁的年轻人。说出去,他们还怎么混。
杨老爷子开始训人:“真没用。不是说给老子报仇的吗,报哪去了?连个小丫头片子给比不过。还好意思嚷得那么大声。”
本来已经输得不服气的大爷,被自家老爷子这么一骂,脾气也上来了:“您喊口令的时候,声音比我小吗?”
生气时的老爷子特别可爱:“翅膀硬了,还敢顶嘴?”
我都老了,翅膀能不硬吗?大爷心里嘀咕着,不过,倒没有回嘴。
常胜将军穆亦漾开始吹牛:“想当年,我和姥爷划拳时,几乎没有输过。”
输那是肯定的,特别是小时候,每次输了就被弹耳朵,她的两个耳朵被弹成了猴子屁股,红通通的。
后来,一直到她十岁之后,呵呵,奴隶翻身把歌唱。从此,红耳朵的,自然那三个老人的份。
阿穆鲁氏现在才明白,为何之前小丫头说的,自己从小是当儿子养的。如果不是当成儿子养,怎么可能打架斗殴喝酒划拳样样在行?
杨家三爷子,高高兴兴地来,灰头丧脸地回家。
阿穆鲁氏送穆亦漾三人回家。然而,在一楼大堂里,再一看看到纹身一行人。纹身高兴地跑到她向边:“囡囡,又见面了。”
他把穆亦漾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待会,我们去赛车场。”
肯定不行,现在已经夜深,穆亦漾拒绝:“快到点睡觉了。”
不会吧,大家难得见面,少睡一两个小时不行吗:“迟点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