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曹家大院一楼书房里,禾凤飞翘着二郎腿,环起双手抱臂,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坐在她旁边是一声不吭装聋扮哑的曹之敏,曹夫人坐在大曹哥的身边,觉得小儿子两鬓的小秃皮尤为刺眼。至于大曹哥,则悠然地端起茶杯在品茶。
大家沉默不语,压抑的空气令曹夫人觉得呼吸困难。她觉得,如果没人打破僵局,或许凌晨三点的时候,一家四口都在大眼瞪小眼。
她主动打破沉默:“飞飞,夜已深,早点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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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曹夫人想知道亲家的态度。可惜小儿媳从娘家回来之后,就沉着一张脸,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听到婆婆的话,禾凤飞懒得客气,她顺水推舟:“爸,妈,你们也早点休息。”
拽了一下丈夫的胳膊,拽不动。禾凤飞继续用力,可惜她的力气小,曹之敏纹丝不动。禾凤飞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一巴掌朝着曹之敏的肩膀招呼过去:“生根了,要不要我拿把锯过来。”
莫名受到老婆的暴力,曹之敏的少爷脾气也开始爆发,一把甩开禾凤飞的手:“要你管。”
嘿哟,竟然给我脸色看。有本事,你对着外面的人能耐去。禾凤飞不管公婆也在现场,与丈夫开始对骂:“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耍横。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吊打。”
吊打一词,触动曹之敏的怒火。他一蹦而起,气得红肿发紫的脸死盯着禾凤飞:“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说一万遍都没问题,何况一遍。你,曹之敏,窝里横,被小丫头吊打。”
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禾凤飞口吐芬芳,将曹之敏气得差点吐血:“因为你的事情,我大晚上回娘家招我老子一顿说教。没良心的,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却狼心狗肺的怪我多管闲事。”
好心被当在驴肝肺,狗咬吕洞宾。
现在的曹夫人才明白,她说嘛,小儿媳一脸的菜色,原来是被亲爹教训来着。她心里很不舒服,她本以为,碍着丈夫的地位,不方便给儿子出头。还想着靠亲家出面,给那姓穆的丫头一点颜色。谁想到,竟然是这个结局。
思及此处,曹夫人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姓穆的小丫头未免太猖狂。”
只有曹家给人脸色看,还从来没有人敢给曹家脸色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迟早让她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曹夫人的话,终于引来一直在品茶的大曹哥出声:“慈母多败儿,爷爷说的对,就因为有你这个娘,才养出之敏这个败家儿。”
好媳妇才能旺三代,古人的话,都是有道理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训言。
丈夫的叹息令曹夫人怒极反笑:“我是慈母,你也不是严父。之敏就算千差万错,也轮对不到外人说他一个不好。那个穆亦漾算老几,胆敢打我的儿子。走着瞧,日后我一定要她好看。”
果然还是母亲最疼他,曹之敏窜到母亲的背后,狗腿地给她捶背:“对,那丫头欠揍。老娘,您可要好好地对付她,为你儿子出气。”
对上自己的儿子,曹夫人自是慈母面孔,她豪气地安抚着受气的儿子:“之敏,放心。娘的话,一言九鼎。”
冷言看着母子两人的一厢情愿的发美梦,大曹哥不想理会这对智商无下限的母子。他转向正在生闷气的小儿媳:“飞飞,你的意见?”
这个小儿媳,虽然大小姐脾气很重,然而,该冷静的时候,她的智商还是在线的。当初大曹哥之所以同意这门亲事,看重的正是禾凤飞在关键时刻能够保持冷静的脑子。
因为他知道,儿子作事冲动,身边得有个清醒的人拴着才行。要不然,就算禾家再怎么权大势大,他也不会同意让一个大小姐脾气的儿媳过门。
重新坐回椅子上的禾凤飞不紧不慢地嘲讽丈夫的痴心妄想:“谁让曹家没有了不起的太姥爷和传说中的舅姥爷。”
八百多年前做古的人,提这些作什么。曹夫人一脸不耐烦,然而更多的,却是轻视:“人走茶凉,老掉牙的黄历,提它做什么。”
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那些人的年代,早已成为历史。既然是历史,何足惧之。
之敏眼光这么短浅,果真遗传他的老娘。禾凤飞向来瞧不上婆婆的见识,她半是嘲讽半是调侃:“太爷爷都不敢动的人,就你儿子赶着上前找死。人是走了没错,可是,真要等着茶凉,至少等京城里那些老爷子们都成佛再说。指不定到了那个时候,之敏或许能在小丫头面前蹦跶两下。”
从娘家回曹家的路上,她被大哥语重心长的教育一顿。她谁都不服,只听这个大哥的话。大哥有一句说的很对,大圣翻不出如来的五指山,甚至如来佛祖都有被蝎子蛰了一下的时候。所以,之敏今天这事,迟早会发生。就算不是姓穆的小丫头弄的,将来也可能是姓李的、姓张的给整的。
自诩是曹家之主的曹夫人听到小儿媳提起曹老太爷,闷声不语。她对自己的公婆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可是对曹老太爷,她是即敬又怕。想当初,曹老太爷就不同意自己进曹家的门,若不是当前她挺着大肚子,或许曹夫人这个称号,就落到别的女人头上。
母亲的沉默,令曹之敏着急。老娘不会变卦吧,那可不行。他还等着看臭丫头的好戏:“娘,如果连您都不帮儿子,那就没人帮我出这口气。”
出气出气,闹出这么一大桩事,到最后,你竟然只想着出气?大曹哥冷冷地问:“你为何在山海阁挑事?谁怂恿的你?”
当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曹之敏都记不得。他努力地回想着:“我的人说,那饭店是宝家的产业。”
宝夫人是臭丫头的太姥姥,因北林之事受挫的曹之敏,只要听到臭丫头的信息,都会火冒三丈。因此,他当下决定迁怒于宝家。谁想到,山海阁竟然是臭丫头的店。早知道这样,他连山海阁的大门口都不会迈进去一步。
“哪个人,名字给我。”
之敏身边的人,不全是人才,猪朋狗友亦有。大曹哥心里有一种感觉,这次之敏闹事,应该是受到有心人的故意挑拨。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然而,令他生气的是,曹之敏竟然想不起是谁:“没注意。反正我只听到有人告诉我,说帮我出气。”
“猪脑子,人家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怎么从来没见你这么听我的话?”
公爹的话,令禾凤飞也觉得,这一次,应该是丈夫被人当枪使了。她站起来,对着公爹礼貌地说:“爸,明早我得送孩子上学。我先去休息。”
当女儿,禾凤飞是娇蛮的。当妈妈,禾凤飞是称职的。大曹哥和蔼地点头:“飞飞,辛苦你。之敏,你和飞飞回房,早点休息。”
这回,禾凤飞理都不理曹之敏,她越过丈夫,凉凉地抛下一句:“哪凉快你滚哪边,睡街头我都不管你。”
看着待在老伴身后的曹之敏杵在原地不动,瞧那样子,真不打算回房间。大曹哥猛然大喝一声:“不滚回你的房间,明天你就给我滚出曹家。”
很少见老伴发火的曹夫人知道,丈夫现在正在气头之上。她赶紧推着儿子往外走,给他使眼色:“回房之后,好好安慰你媳妇。”
说实话,曹夫人对小儿媳并不是特别满意。这个儿媳的门第高,一点也不敬畏她这个婆婆,对她的态度,比起大儿媳,差远了。可是,谁让儿媳的娘家得力。所以,为了儿子好,看在两个活泼可爱的孙子孙女的份上,她这个婆婆,只能强压下心里对小儿媳的不满。
关上门,房里只剩大曹哥和曹夫人。曹夫人的脸色马上变了,她那张因为生气而扭屈的脸,十足的巫婆脸:“我不管那个姓穆的是谁,敢打我的儿子,我一定要剁了她的手。”
“剁啊,你行的话,你上。”
把小儿子当成命根子的曹夫人一脸戾气:“我不是开玩笑。”
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的大曹哥无所谓:“我也不是在开玩笑。有言在先,你敢对那个丫头动手,我第一个对你不客气。”
丈夫的倒戈令曹夫人很是不解:“为什么你对那个丫头这么顾忌,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