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大娃提的要求却难住了陈玉凤。
他先说:“阿姨,我知道你和齐阿姨是一个地方来的,我还听说她爸爸是个酒鬼,赌徒,是个十足的坏人,她的档案按理是通不过政审的,我想要她老家的地址,去查一查她的档案。”
见陈玉凤不语,又说:“虽然她有时候对我们确实很好,我排斥后妈也不对,但我想让她和我爸爸离婚,我想,你应该会帮我的,因为你和她原来关系并不好,对吗?”
齐彩铃并不傻,一个多月前,虽然陈玉凤让大娃瞒着,但牛肉,卤鸡蛋都需要钱,她一回家,看厨房里突然多了那么多东西,就猜到不对劲了。
作为最美后妈,给孩子搞一身疤,还动不动让孩子饿肚子,要不是张松涛跟韩超一样是个整天不着家的,肯定会生气。
齐彩铃反思了一番,觉得自己也做得不对。
而她的服装生意眼看做不下去,前段时间她就关了门,收心,专门在家照顾大娃二娃,给他们买了新衣服新鞋子,做饭,辅导作业。
她收心对孩子好,张松涛就会把钱交给她,所以14号的双月工资张松涛又全给齐彩铃了,但她一回家,大娃就拿不到生活费了,这才是孩子会失信,并且帮人写了一个多月的作业才能还陈玉凤钱的原因。
后妈虽说不会像亲妈一样抱抱他们,擦鼻涕,但愿意耐心辅导作业,做饭,于孩子来说就很好了,张大娃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暗自高兴。
他默默的帮人写作业攒钱,还躲着陈玉凤,只因为他敏感的意识到,自己和陈玉凤往来,齐彩铃会不高兴。
可最近又发生了两件事情,让大娃的心也跟着变了。
一是,齐彩铃在家属院的花圃里挖土时,挖到了一箱大概是解放前埋的手.雷,虽说那东西爆的可能性很小,但万一爆了,家属院不得给炸个大坑?
所以她在军区立了个大功。
这种事虽然不会宣扬出来,但是军务处会给她记大功一件。
正好最近军区刚刚发布了煤气灌装站的承租通告,价格当然不低,30万。
关于这件事,有半年的招租期。
而在听说这件事后,齐彩铃立刻就去找萧定天了。
也不知道怎么谈的,俩人一拍即合,准备承包煤气灌装站。
不过因为萧定天主要出钱,人家要80%的股份,除非齐彩铃也愿意掏点现金。但齐彩铃目前手头钱并不多,整个把店盘出去,手头有大概六千块。
大娃亲妈活着的时候,因为当时军区还没分房子,曾在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里买过一个小院儿住,目前那小院儿离城近了,能卖好几万的。
齐彩铃于是跟张松涛商量,想卖了那个小院,凑点现金入股,把自己的股比提起来。
当然,她的想法是好的,用了孩子亲妈的钱,把股份留给孩子们。
可最近她整天忙加汽站,顾不上孩子,昨天给俩娃热的剩饭,吃的二娃拉了一宿的肚子。
大娃既然将来是大佬,肯定不是善茬,他弟是疤痕体质,而且一受伤就好不了,原来给齐彩铃一脚踩坏了一根脚趾头,他心里就一直不舒服,他妈的小院儿,他也不想卖,因为那院儿里满满的,全是他和妈妈相处的回忆,他经常带着弟弟回小院儿,就仿佛亲妈还在。
所以孩子生了心思,不想要齐彩铃那个后妈了。
当然,他很聪明,知道自己即使告诉爷爷奶奶,他们也不会帮自己,毕竟齐彩铃没有打骂过他们,也没有虐待过他们,当着张松涛的面也总喜欢摸一下,亲一下,而他的外公外婆在南方,自打亲妈死后,他连地址都没了,更无法求助。
他知道齐彩铃和陈玉凤同来自一个地方,察觉得出来这俩女人有过节,就直接来找陈玉凤了。
陈玉凤坚决的说:“不行。”
大娃愣了一下,眼眶一红,但立刻说:“看来我猜错了,不过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齐阿姨,她虽然不会打我们,但会跟我爸说我们不听话。”
说孩子不听话,哪怕女人是笑嘻嘻的说,男人也会生气的。
而孩子,从哪儿挑不出毛病?
更何况这段时间齐彩铃专心待在家,跟张松涛的感情缓和了不少。
张松涛时常告诫大娃:必须听话,不然就对不起整天在家做饭洗衣服的后妈。
男人只想要家和万事兴,亲儿子和后娘,要平衡的时候委屈的当然是自己的娃,毕竟同床共枕的人,虽然他现在没答应,可大娃觉得他早晚会被齐彩铃说服的。
他本来以为陈玉凤和齐彩铃关系不好,会帮他赶走后娘,可陈玉凤拒绝了,他也能接受。
毕竟这世界上,大人只和大人做交易,不会跟孩子做交易的。
张大娃转身要走,却又回头看蜜蜜:“这些钱总共多少张?”
蜜蜜本来数的就很辛苦,给他一打断,乱了,但她多聪明,张口就来:“40。”
“错了,那是38张,这儿还有两张,给。”张大娃说着,再掏两张毛票。
蜜蜜从来没见过这么奸诈的哥哥:“张朝民,你是个坏哥哥,你耍诈。”
大娃憋着眼泪,却又忍不住一笑:“明明是你自己不肯认真数的。”
他都要走了,陈玉凤咬牙说:“我不会告诉你齐彩铃家的地址,因为去桂花镇,坐火车要八个小时,而且齐大叔虽然滥赌滥酒,但没有触犯过法纪,他本身是个政治面貌清白的人,不过我有一句话,你要不要听?”
夜色中大娃蓦的止步,瘦瘦的后背一僵:“什么话?”
陈玉凤说:“你齐阿姨想跟萧定天一起承租加气站,但要萧定天承租加气站的钱来路不正,无法承租到加气站,你妈的小院儿是不是就能保住了?”
大娃转头看着陈玉凤:“你的意思是,萧定天的钱是赃钱?”
“我现在还没法给你准确的答案,事情也得咱俩一起查,你愿意吗?”陈玉凤说。
大娃说:“好。”欲走,又看蜜蜜:“你会保守秘密吧?我和你妈妈聊天的事不会告诉任何人吧?”
蜜蜜立刻说:“我会告诉我爸爸,我还会说你是个坏哥哥喔。”
大娃再掏两张毛票:“那我就告诉所有人,40张钱,你数错了三次。”
蜜蜜好生气啊:“哥哥,你真的好坏啊。”
但蜜蜜也不敢把今天妈妈跟哥哥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40张毛票数错三次,真的好丢人啊。
本来陈玉凤今天约好,要看甜甜跳舞,但她去的时候孩子们已经跳完了,甜甜就显得特别委屈,直到她一路把甜甜抱回家,小丫头脸上才稍微有了点笑意。
因为对孩子的熊和顽早有心理准备,陈玉凤拿蜜蜜是当成头号重犯来盯着的,但就这样,蜜蜜动不动就会威逼利诱,让甜甜帮自己写作业,甜甜虽然乖一点,可小心思很多,动不动就会因为大家对蜜蜜好而暗暗吃醋。
而齐彩铃,把孩子想的太简单了点,总觉得自己疼一下,爱一下孩子就会记恩。
可孩子这东西,恩他记,仇,他记得更清。
更何况孩子亲妈留的院子,她暖不热孩子的心就想拿,孩子能不生气吗?
忙完晚饭,陈玉凤大呼小叫,正在辅导蜜蜜,忽而有人敲门,抬头一看,是李嘉德。
他迎门就问:“陈小姐,最近你的油辣椒特别受欢迎,你有没有想过,把它卖到市场上去。”
这时王果果带俩娃去洗澡了,周雅芳本来就累的够呛,一听就生气了:“港商同志,你能不能别忽悠着我闺女一天干些有的没的,她最近每天早晨5点起床,夜里12点都上不了床,都快累死了。”
既要做油辣椒,还要当服务员,还要兼顾采购,陈玉凤一天只能睡5个小时。
李嘉德摊手说:“陈小姐,看来你妈很不欢迎我喔。”
陈玉凤知道的,她这样做酒楼不是办法,迟早得累死自己。
她也想大批做油辣椒,并卖起来,但她特别需要李嘉德的帮助。
她说:“我想做,但我没本钱,你要愿意投一点,以后我给你10%的利润。”
李嘉德一笑,从兜里掏了一千块出来递给陈玉凤,说:“你现在还意识不到,你碰到我是多大的机遇,我可以帮你,但你太笨了,只会苦自己,这样是干不出头的,我也只是跟自己玩一把赌,你要能出头,我就要你3%的利润,要不能,这一千块,你给我10%的利息,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
这人既好赌还好抽点大.麻,但在大陆这两样都被管得很严,沾不到。
他这是把陈玉凤当个筹码,自己跟自己玩赌博呢。
陈玉凤要能做大,他要全部股份的3%,做不到,他要收1100块。
正反他两头都会赚,这确实是个奸商,十足的奸商。
周雅芳一听就怕了:“凤儿,这就是个骗子,他是看咱生意好,想骗咱的钱?”回头瞪李嘉德:“港商,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干点啥不好,干嘛非要骗人呢?”
陈玉凤当然疼亲妈,可于亲妈的前怕狼后怕虎也头疼的不行。
“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谱。”她说。
因为油辣椒生意好,陈玉凤动了心思,想把它送到市场上去售卖,只是苦于没钱,李嘉德给的这一千于她来说是及时雨,现在是苦一点,但要把油辣椒送到市场上销量也不错,她就敢更进一步了。
“对了,产品得有个名字,给你的辣椒油起个名字吧,甜蜜肯定不行,因为你自己也不会吃甜蜜牌的辣椒酱,对不对?”李嘉德临走的时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