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坐到书桌前,她搬到泽州程家的时候,在这里留了几本书,程恕手里正在看的《刺青》正是她留下的书籍之一。
《刺青》是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的代表作,也是恶魔主义美学的萌芽之作。
“你喜欢这本书?”程愿问。
程恕将书合起来,扔到一旁的床头柜上,“你想说什么?”
“这本书我看到一半就不看了,最后回泽州的时候,也没拿走,因为它字里行间颠覆了传统的审美观和道德观,这与我的三观不符合。”
顿了一下,她笑了笑,“看来你很喜欢。”
“你什么意思?”
“刺青大师吉清在艺伎少女的背上纹了一只巨大的蜘蛛,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无疑是不能接受这个蜘蛛刺青的,甚至是恶心又丑陋的。因为我不能理解这只蜘蛛刺青所包含的内涵,所以我就弃书了。”
“蜘蛛图案的纹身,本身就是恶魔的象征。”程恕冷冷看着她,“这本书的魅力所在就是恶魔主义艺术。美人都是强者,丑人都是弱者。”
“孰美孰丑?”
“一个道理,这个社会,有钱有权就是美的,反之就是丑的。”程恕勾唇邪笑,“在爸妈眼里,李阳春是美的,洛北甯是丑的。”
“所以你的内心是扭曲的,程恕,你的行为全都颠覆了正常的三观,甚至没有了道德底线!”
“你没资格来评判我!”
“你以为你逃避婚恋,就能把日子过好?”程愿不愿与她争吵,也怕楼下的奶奶听到点什么风声,她的声音很轻,“你和林长东的事情,除了我和阿宁,没有人知道。”
“你大可以捅出去,你觉得我会害怕?我程恕什么时候怕过?!”
“你觉得我会这么做?”
“装什么清高?”程恕并不领她的情,“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你不必装得对我很好似的,也不必装得人畜无害模样。你去支教前,自己从楼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回头和爸妈说是我推你下来的,程愿,你也很坏。”
“我摔断腿这件事,你反反复复提起来,你心里很怨恨我?”程愿拿手敲了敲自己如今完好无伤的小腿,眼里的神色淡了下去,“只不过一件小事,你就这样记恨我,那你有没有想过,曾经你是如何陷害我的?感情上,你千般阻挠万般唾骂,让我经历痛心之苦。工作上,你提供给我假消息,害得我受尽指责,害得我被人起诉,也害得我被市台调任地方,你让我再也做不成记者!程恕,我哪里对不起你,我要让你这样对我?!”
话到这里,程愿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就因为一个林长东,你爱而不得,所以就要让我们都陪着你一起受罪?”
程愿打从心里觉得这一切太荒唐了。
“是,你和我不一样,你从小天之骄子般长大,你像一个独生女般长大,受尽爸妈宠爱,享受的待遇什么都是最好的,又漂亮,身材又好,学历也高,音乐造诣也很高,但这并不代表你从此就高人一等。”
程愿的声音逐渐抬高。
窗外的风吹进来,白色纱帘微微晃动。
阳光随着纱帘明晃晃地洒进来,落在床铺上,也落在程恕的身上。
她琉璃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哀伤。
她没有说话,转头看向那片白色纱帘子,透过纱帘,似乎望到了让她很留恋的远方。
“离经叛道,世俗不容。”她开口缓缓地说了这八个字。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越过道德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