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的清楚,老太君有多少财物,总共分了几分,又各自是用到什么地方,分给了谁。
给康宁伯爷的那一张上面,便是统共的记录了。
其他人拿到手之后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心中基本有数。
唯有蒋氏,看着上面的分配,当即便沉了神色。
府中统共三房,老二就不说了,不是老太婆亲生的,老三又是分出去了,自然比不上他们大房。
可是,大头竟然不是给了他们大方,也不是留给长子嫡孙,而是给了郑蓉那小蹄子。
本以为是稳稳当当落在自己手心儿里的东西,结果却眼睁睁的看着它落进了别人的口袋。
而且,这人还是她恨不得扒皮吃肉的郑蓉。
如此,蒋氏如何能够顺得下这口气?
扭头去看身边的丈夫,只见他垂着头,将文书递出去之后便没再说话。
难道,他就不打算说点什么?
就任由那个小蹄子分了老太婆大半的私房走?
伯爷才是长子,是嫡子,自然是该继承老太婆的私房。
就算是私房,也是伯府的产业。
那小贱蹄子不过就是个贱痞子,凭什么给了她大半,再让她带着伯府的产业嫁人?
那就,是别人家的了。
老太婆,是最后病糊涂了不成?
再看章嬷嬷的眼神,也有了不同。
莫不是,那贱蹄子跟这个老东西合起伙来改了?
要贪墨他们的东西!
再三的去瞄丈夫,却见他还是一点儿要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莫非,伯爷是早就知情的?
真要是这样的话,伯爷这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跟那老太婆一样。
究竟有没有把他们母子几个放在心上?
“各位,若是没有疑问的话,就请在文书上签字盖手印吧。”
章嬷嬷人老成精,自然是把所有人都神色反应都看在了眼中。
她面上不显,内心里却是对蒋氏满腹的鄙夷。
她也不想想,打从她嫁进了伯府里,这么多年来可有真心的待过老太君和大小姐?
将心比心,她还想要老太君的私房?
自古,女子的私房都是不算做公中的财产,给不给,又给多少,全靠老太君的心情了。
她倒好,竟是已经将老太君的私房都当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呵,大小姐从小就孝顺老太君,又是老太君娘家侄女的亲生女儿。
老太君能不多心疼大小姐?
能给他们一些,都是老太君慈爱晚辈。
当着众人的面儿,蒋氏就算是有意见也不能说,只能咽进肚子里。
不然,好不容易在伯爷那里建立起来的信任和感情,恐怕又是白搭。
康宁伯爷最先提笔签字,“母亲的东西,自是由母亲做主。”
看他动了,其他人也都跟着签字。
这句话,直接将蒋氏的不甘心都压得死死地。
老太君出嫁之时的嫁妆,还有这么多年都积攒,加上儿女晚辈们的孝顺。
就算他们只是得了小半,也是一笔可观的财产。
本来是打算当天就要离开的,因为要收拾老太君留给她的东西,自然是走不成了。
又在伯府里住了一夜,吩咐人连夜把东西都收拾了,多留一天都不想。
第二天一早,一辆辆满载的车马从康宁伯府里出来,排了长长的一串。
这个场景,甚是眼熟。
郑蓉没去赵宸屹那儿,跟着车马回了庄子上。
祖母的遗物,她要亲自归置。
况且,这时候她也没有别的心思。
赵宸屹知道她要走,前面去康宁伯府吊唁老太君的时候郑蓉便与他说过的。
“等祖母这里妥当之后,我要回去一些日子,为祖母守过七七。”
对郑蓉说的这个,赵宸屹没有任何的意见。
他现在考虑担忧的不是七七,而是三年。
长辈过逝,郑蓉做为嫡亲的孙女,应当是要守孝三年。
三年之内,不得婚嫁。
本来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成婚了,可是谁又能料得好,竟然会生这样的事。
他们要再等三年才能成婚,而这三年之中,变数太大了。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于热孝之中成婚。
但是,赵宸屹都没有来得及跟郑蓉提。
况且,看郑蓉的情况,他也说不出口。
赵宸屹想的,这时候正是她最难受的时候,反正还有时间,就算过了七七也还在热孝之中,再等等。
再等等,他去庄子上找她,再当面商议。
且,这期间他也不宜去找她,若是被人看到的话,又是非议。
嫡亲祖母的孝呢,可是别的时候都不能相提并论的。
更何况,郑蓉带了那么多的遗物离开,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的。
若是这时候出了什么对她不利的言论,定然是有些人乐见其成的。
说不定,某些人就翘首以盼的等着郑蓉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事的。
既然主子都回了,在赵宸屹府上的几个丫头也都跟着回了庄子上。
花朝和槐夏有话要对小姐说,但是见小姐因为老太君逝世而心情沉重,两人几次到了嘴边的话都没有说得出口。
一直到盛夏,老太君的七七之日,郑蓉去城外的护国寺请了高僧为老太君超度诵经。
从前郑蓉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她都亲身经历过了,便也不得不信。
否则,她又是怎么死而复生,又重活了一世?
道家修今生,佛渡来世。
她只求,老太君来世安稳顺遂。
老太君是郑蓉到了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之后的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就连到了最后,老太君也是想着她的。
就算是她与老太君在真正意义上没有血缘,在郑蓉心里,她已经是血亲长辈。
待七七之后,庄子上的气氛渐渐的轻松起来。
主要也是郑蓉这个主子表现出来的没有之前那么的沉重,下面伺候的人这才敢轻松。
人有生死,此乃天道轮回正理。
郑蓉就算是再悲痛,也要接受现实,往后的日子也要继续向前。
这日,郑蓉在凉亭里小憩醒来,于朦胧之际感叹一句。
“不知不觉竟自是盛夏。”
她想起来,两月之前她邀请了赵宸屹来庄子上避暑,还说要一起去后山上打猎。
如今已至盛夏,那人还在京中。
也该,请他来了。
忽然的,郑蓉就有些想念起赵宸屹来。
也不知,这些日子他都做了什么,现在又在做什么?
是同她一般纳凉消暑,还是又在书房之中看书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