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也喝够了,小友可有想起刚才遗忘了什么?”
合着喝茶只是个由头啊……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险些让她喝呛。
少女猛的咽下口中的茶水,以手轻抚顺气。片晌过去,才慢慢答道,“茶未喝够,遗忘的事情也未想起。”
“既如此,那便继续。”
欸不是!她并非真的想喝茶啊,眼下这不还有正事没做呢吗?
尽管内心在咆哮,少女仍旧雅正端庄,静静坐在茶桌前,缓缓将残留的茶水倒净,再将茶杯摆回原位。
尽可能的保持平日似笑非笑的淡然神情看着玉郎君道,“茶,以后喝。初回冥岛,脑子多少还有些不清醒,若有何遗漏还请紫阳真人明示。”
“呵呵。”
对方只笑不语,笑的凌若心里直发颤:这什么情况,玉郎君之前也是这样的吗?怎感觉像换了个人一般……
可就算真的性情大转,也该是她这位在短时内恢复记忆,导致梦魂继任者和外冷内疯之江湖女侠两个身份来回互倒的凌若才对。
“依吾看,小友这记性在出岛时根本不用经过浓雾迷阵。”
这不就是在变相说她无脑嘛!
玉郎君这人当真奇怪,穿越迷雾以后,不仅性情变了,连说话都变毒了。还是那种暗戳戳的毒,藏在肚子里的黑!
也罢,年纪太大的人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凌若决定不与他计较。
开门见山的直说多好,便要以此种方式继续,玉郎君此举难道别有用意?
或者说,被她遗忘的是重中之重,必须记起?
人在岛上、记忆尽数恢复,如今尚未完成的,唯剩将小雪寄在魂玉中的第二抹神魂彻底释放。
此后,再归还正体,应该没有别的事才对。
等等,要如何将神魂从玉中释放出来还是个问题。
而且,进入冥岛之前,玉郎提醒凌若,她自己便是钥匙,激活的条件是沉浸冥思,回想出和魂玉的所有经历。
可是,她似乎未完全成功,许多记忆的画面仍旧模糊。起初,还以为是新旧记忆交融需要时间适应。
但这根本就不应该。
记忆与幻象不同,因为有过亲身经历,看到的画面便是现实。当重新身临其境时,不管何时发生,都会记忆犹新,立即对应事件,融会贯通。
所以她才会有疑问,既然是亲身经历,又何需适应。
除非——
只有一种可能,她的记忆被其他人篡改过。
想到这里,觉得可笑又可怕。如果真如她所料,那么必是冥岛人所为。而且,只能对魂玉下手。
魂玉乃是每个冥岛人的贴身之物,谁能下手呢?父母、族中姐妹……不,不会是她们。即便是与同辈中最相熟的凌霜和凌波,也保持着距离,再亲近也不会触及魂玉。
霎时间,凌若惊出一身冷汗,毛发悚立。
如果连最亲近之人都没有下手的可能,冥岛其他柱族更没可能。
若真如此,还能是谁?
玉郎君在那自斟自饮,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也好,凌若此时正拄着下巴苦思冥想,短时内也顾不上他。
能够如此近距离触及她的人,如若不是冥岛人……
怎么可能是冥岛之外的人!凌若摇摇头,觉得在常世看的话本太多,影响了正常思考。
然而当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她好像发现了重点。
常世——
她怎么忘记还有这里。
因为常世凡人灵力低微便被无视掉吗,绝不可以。
至少在她的记忆中,就接连被这些看似不太灵光也不算厉害的普通人陷害,险些丧命。
如果将他们也包含其中,那么可能的人就多了去了,这可让她如何确定?
但是有一点也不能忘,虽然没有排除常世偷偷做手脚的可能,灵力低微能力有限是不可改变的前提。
也就是说,真有谁想对她做点什么,尤其是对她的魂玉做点什么,那只能是在凌若全无意识之时。
如此想来,第一个最有可能的地点是水禾村,那是她失忆后醒来的地方。
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会落在水禾村,从冥岛浓雾走出后,一般不都会“失足落水”,顺着水流飘去东海的另一个地方吗?
比如某个不知名的小渔村,亦或海宁县?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一处三面环山,深林遮掩、浓雾蔽日并且穷乡僻壤的——水禾村吧?!
然而事实却偏偏是走了一条最诡异的路。
那么,在昏迷时,见到她的第一个人最有嫌疑。而此人是……小闻?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他?!
小闻是那样纯洁善良的孩子,还拯救过她的性命。如果真的想害她,那么之前多次暗示自己离开水禾村,不要卷入事端,那些又算什么?
何况村中还有其他人:罗村长夫妇、吴启和李大娘。
他们全都有嫌疑。
此外,符合条件的不只是水禾村。
在她脑海中能立刻浮现的画面中,还有几次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刻。
海宁县的告示榜上曾有一张买凶杀人的委托,凌若当初年少无知,抱着一颗热忱的心想去提醒众人有诈。
谁知对方根本就是准备瓮中捉鳖,将她逮个正着。
那日鲜血染红白衣,险些命丧黄泉。
是小雪和师父救了她。
说到底也是怪当初的自己太弱,明明有功法加身,却不懂施展、任人鱼肉。
否则,就对方那几个三脚猫功夫,怕是连她的半个小指甲都碰不到。
重点是他们这几个草莽还没有机会近身,她就被小雪救走。等恢复意识时,已经被放在城隍庙,身旁只有一个身着明黄色的小老头。
师父会害她?绝不可能。
凌若想都没想,就将此人跳过。
再之后,怕是没有失去过意识了吧。
少女换了另一只胳膊拄着下巴,却无意瞄到戴在食指的墨玉指环。
睹物思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罗肆至的黑衣和男子玉面。
“唔……”少女不禁长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