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心中憋不住事儿,才刚离开契府没多久,就禁不住询问起来,“其实,方才想尽办法脱身,是发现许多事情超出想象,与预期相差甚许。所以才……想与玉郎君商讨新的良策。”
不料,对方慢悠悠地说道。“嗯,吾知。”
“果然……一切瞒不过玉郎君。”
虽作此回答,心中却甚是不满:你光知道有什么用,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正在此时,玉郎君抬手指向不远处道“小友莫急,办法终归会有。不若先观看前方,迷雾会予以答案。”
迷雾,答案?
但见不远处的边缘布满幽紫色浓雾,雾暗云深,雾烟氤氲。深深浅浅的雾团不断游移,遮挡住看向岛外的景象,与往日没什么差别。
这回凌若听的更懵了,那玩意儿不是阻隔与岛外连结的屏障吗?又怎会帮到她……
愁云密布之时,浓雾团有短时停滞。“嗯?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外面钻了进来。”
这不可能…
凌若心中迟疑,冥岛不是能随意进出的地方。纵是岛民,想要离开此地,也要付出一定“代价”。何况,当初离开之时,并未听闻还有其他人一同出岛。
所以,从外穿越而来的,只能是常世的人。
每隔百八十年,偶会发生几次外人登岛的事情。多是居住东海附近的渔民,为了追寻传说的冒险。
难怪要彻底消除记忆,对岛民也不例外。否则,冥岛的位置早晚暴露无遗。
可是不会这般巧,恰好被她碰到一个吧。
凌若狭长双目微微眯起,聚精会神目视前方。
未几,迷雾外围的人影愈加明显。
而且,抢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抹明亮又刺眼的明黄色!
明黄色?这个颜色?莫不是师父!
世间不会如此巧合吧?师父他老人家不是在八神肆馆崩塌前,便云游四方了吗?
何况他又怎么会知晓冥岛这种地方呢?
凌若不敢置信的揉了揉双眼,定睛一看——没有错,的确是明黄色的衣服。
那件她熟悉的布料,熟悉的衣服制式,以及熟悉的身影。
“师父是你吗?!”凌若不禁大声呼喊道。
不远处的明黄色身影定身停在原地,气若神仙的捋起胡须。
小老头的招牌动作!她看的激动,就差一个纵身扑上去。
师父上岛,八九不离十。可是听到凌若的呼唤,却没有呼应。
待了片刻,小老头慢悠悠的说了句,“师父可不是乱叫的,这是谁家的小孩,领走。”
“欸?!”
见状,原本满眼喜悦,忽然变得黯淡无光。
师父他…莫不是在开玩笑吧。自己可是他唯一的徒弟啊!
总不能是被浓雾抹掉记忆吧?想到这里,忽然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注意到身上穿的还是“契兆”的躯壳。难怪师父他老人家认不出来!凌若忽然松了口气,赶忙捻指掐诀,露出原本形貌。
“师父,是我呀,您快看看!”
对方仍旧不为所动,少女低头瞅着自己,难不成梦魂族衣服颜色太暗,师父站的远瞧不清?
“如果这身眼生没关系,换成平日穿的那件红色石榴裙,您一定就认出来了!”
话虽如此,凌若的声音却有些发抖。如果师父没有失忆,还能记得她,早就能认出来,又怎会是因为衣服眼生而认不出呢?
少女双眼噙着眼泪,继续捻诀。
说起来,这还是在此之前最后一次见到师父时,他老人家亲自传授的…
才过去多久,真是时过境迁。
心决尚未吟唱完毕,便被小老头出声止住。
“停!”
“嗳?!”
小老头仍旧停在原地,对着长须抚了又抚,速度比以往略快,但是话语仍旧缓慢而淡然,“行了,为师与你开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你!”
噙满眼眶的泪珠不争气的滑落,梦魂之主变身成哭鼻子小丫头。
凌若此刻当真是又气又笑,恨不得对着他又捶又打。于是远远地指着师父的鼻子,一脸嗔怒道,“怎可轻易开此种玩笑!您知不知道,能见到师父…仿佛做梦一样。”
少女破涕为笑,用手随意抹掉泪珠儿,“况且,穿越迷雾阵法后忘记了徒儿,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最后一句已是蚊音,小的连自己都快听不到。毕竟,师父应是无法体会这句话的分量。
冥岛犹如另一个世界,跨越迷雾意味着抛却“前世”。能够来到这里,便是前世今生的再遇,宛若重走一次轮回。
不过,幸运的是师父并未忘记。对凌若而言,更幸运的是她竟然能在冥岛,能在有生之年,重新见到他老人家!
本是想闲聊几句,忽然想起被冷落许久的玉郎君,想起还未介绍二人。
先是小碎步的靠近几步,动作有些扭捏。方才哭闹的多么旁若无人,此刻便多么羞赧。
朝着师父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可云中子待在原地,岿然不动。
凌若心中抱怨,心想这小老头也真是的,老顽童又老不正经,竟然与她开这种玩笑。现在可好,停在原地缕胡须缕上瘾,一步都不肯挪。
她作为冥岛居民,又是未来梦魂之主,怎能怠慢师父呢!于是轻声呼唤道,“您别一直站在那里,来岛上坐。”
不料,话音刚落。明黄色身影后的浓雾又生异状,雾团气息向外蓬散。
凌若亦然完全恢复记忆,对此现象非常熟悉,这是又有人突破心魔牵制,破解掉迷雾阵法。
可是,又会是谁呢?
未几,眼前出现一位身着月白色阔袍的俊逸青年,那是素清派派服。
但是最令她感到讶异的是那人头上戴的那顶帷帽。
道兄?!
今日怕不是“群英荟萃”,怎连道兄也来?
跟凌若反应相同的,便是旁边那位红衣如枫的绝世美人玉郎君了。
若不是冥岛天空没有太阳,否则她还真的要看看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玉郎君脸上慌张又带着几丝惊喜的神情,实在是太~让人感到意味深长了~
少女不由眯起眼睛,转而看向道兄。玉郎君对素清派……怎么说呢,当真是心细如发,敏感异常呢。
于是诡秘的笑了笑,随即道,“咳,彼此的相识当时错综复杂又源远流长呐~不过光在这站着,实在有违小女子尽地主之谊的本分,还请众位移步别院,再闲唠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