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字眼沙哑地从他的嘴里吐出。
简小小抬头才发现这个师父鬓边都生出了白发,以前凌厉的眉眼也略显疲惫,就这么看着她,眼里竟有些哀求的意味。
他顿了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你。”
他让她跪在门前,只是想让她悔过,让她不准喜欢叶晔。
她跪的时候,路冷一直在远处看着她,看到她晕了,心一紧,派了一个弟子给她递药,并让那位弟子叫简小小回去了罢。
他也装作冷酷地转身离去。
谁曾想那位女弟子平日里就嫉妒简小小,发现简小小晕了,便把药扔了,也没有喊她起来。
她知道师父极其厌恶简小小,所以这番举动也算是随了师父的愿。
路冷没睡,躲在林子里喝了一夜的酒,踉踉跄跄回来时,便发现众人聚集在他的屋前,大呼小叫的,昨日的那名女弟子被所有人围着,红着眼眶为自己辩解,仿佛自己是受害者:
“她死了就死了,让她跪这儿的是师父,我只是负责送药的,看到她都死了,药还有什么意义,扔了有错吗?而且简小小本就不得师父心,死了不好吗?”
路冷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手一颤,手里的力度大的竟将酒瓶活生生地捏碎,酒瓶碎裂的瓷片划了满手的血,他却浑然不知。
小小,死了?
直到有弟子看到了他,低声唤了几句“师父”,全场便安静了。
路冷在人群里看到了简小小的尸体,肩上,脸上,还有往日响的不停的铃铛似乎都在雪里沉寂了。
红衣躺在雪地里,安静得像一摊毫无生机的血。
就这么安静了片刻,景华忽然带着众弟子开口:“恳请师父,给师妹一片好安身之处。”
他们怀疑,凭师父对简小小的苛待,让她死无完尸都是有可能的。
路冷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说到最后,感觉自己的耳膜也在震动:“她不需要。”
她不会死的,所以不需要。
众弟子面面相觑,景华率他们跪了下来,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恳求师父,给师妹一片好安身之处!”
“恳请师父,给师妹一片好安身之处!”
“恳请师父……”
路冷面上血色全无,咬牙,声线都在颤抖:“够了!”
他冷漠地用眸子扫了周围一圈,最后定在简小小的身上,藏在衣袍的手捏得紧紧的,不泄出任何情绪:“都散了吧。”
所有人都走了。
路冷没再说话,缓步走到简小小面前,抱起了她的身体,凉的让他心寒,他轻轻地俯身,吻到了她冰凉的唇畔上,那里曾是他做梦都在肖想的东西。
路冷拂掉了她眉间的雪,笑了笑:“小小别怕,师父永远爱你。”
他脱掉了自己的外衣,裹在简小小身上,自己冻得浑身发抖也不自知,他的眉眼弯了弯:“为什么他们都说小小死了,”他把衣服紧紧地裹着她,“我家小小才没有死,小小怕冷,别怕,师父在。”
路冷目光有些散。似乎是想起来小小怕冷,但就是他让小小一个人待在雪里一整夜。
明明是他,杀死了小小……
他的泪跌落到雪里,白色的雪顿时深了一片,“师父把你藏在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你就只能是师父的了。好不好?”
没听到简小小回答的路冷怔了半天,忽然把头埋在她的肩上,那个似乎从来都没有任何情绪的男人,哭得极为狼狈。
“原谅师父,原谅师父,求你了,小小……”
自那以后,宛如神只的男人堕入神坛,他躲在屋里一个人默默地喝闷酒,醒来便是去看冰棺里的简小小,看得一阵心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