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在这安静又狭小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的清晰明亮。
杜世苓愣了愣。
一瞬间的愣怔与犹豫之后,他连忙拽下那颗金色的铃铛,用手轻轻的将花瓣状的铃铛掰开。
一颗莲子大小的乳白色珠子从里面掉了出来,在桌子上弹了几下又滚了一段,最后缓缓停在了杜世苓的手边。
灯光下,这颗珠子呈现出最纯粹干净的白色,静静的停在眼前。
杜世苓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不愿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又紧跟着用力摇了摇头。
“不会的……”
他低头想要捏起珠子,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的不像话,一个轻而易举的捏起动作,他却怎么也做不到,眼前仿佛出现了许多颗一模一样的珠子,不管他怎么伸手去抓,就是抓不到……
伴随着急促又短暂的喘息声,杜世苓红着眼睛终于捏住了那颗小小的珠子。
他近乎自虐似的仔细盯着看,企图从上面看出一丝能推翻自己猜想的证据。
“不会的……不会的……”
口中的喃喃自语恍若梦魇,此时此刻,他感受不到任何属于自己的生理活动,他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触碰不到……
心中,脑中,像是被刀扎穿,被雷劈裂般,刺痛之后是疯狂的恐惧与无措。
黑夜里,他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春寒料峭之际,男人一身单薄的衣服整夜狂奔,他来到了港口,来到了当时送她离开的地方。
天色黑的可怕,没有人,没有轮船,没有月亮,只有“呼呼”的风声,一阵阵的从他空洞的内心刮过,冰冷,刺骨。
——
在那相隔万里的地方,有一间美丽又安静的林中小屋,屋外青草如荫,繁花满地,时不时有小兽自林间而来,好奇又胆小的凑过来看一看,嗅一嗅。
这间屋子住着人,那是个看着英俊又消瘦的男人,三年前他来到了这里,自那之后便一直在这里生活。
小屋真的很小,小到只能摆的下一张床,一幅桌椅,还有一只毛发纯白的猫。
他的猫乖巧又黏人,总是会在凌晨第一束阳光照射进屋的时候轻轻走到床边,轻声细语的唤醒床上的老人,然后陪着男人吃早饭,去林间摘果子,去溪边取水,然后再去后山采一束最新鲜最美丽的花束,背着满天的湛蓝纯白,迎着山谷的风,缓慢的走向另一个山头。
那里安置着一个小小的墓碑,碑上无字,正在那青山绿水旁,每日里感受着轻风细雨,安静又长久的停留在这里。
男人弯腰,用最新鲜的花换下昨日里已经枯萎的花,然后他会缓缓坐下,面对着那无字墓碑,沉默又安静的注视着远方。
他的目光无神,不知是想透过那青山看到什么,寂寥浅淡的瞳孔总是微微涣散,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这座无字碑属于谁。
再一缕清风吹来,白猫亲昵的凑过来,安静的匍匐在男人腿边,时不时抬起头看看远方,这个动作很像是自己的主人,一双漂亮的异瞳内闪烁着浅浅的光。
男人会从早上坐到傍晚,中途吃一点自己带的干面包,再喝两口白水,期间他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安静坐着,陪着那墓碑下的灵魂,身旁端坐着一只白猫。
八年过去了。
山间一切不变,小屋和青山都还是最开始的模样,可住在小屋中的男人和猫都老了。
尤其是那猫,纯白的毛发变得稀疏,牙齿逐渐掉光,细长的身形变得有些佝偻,轻快的脚步也愈发迟缓。
这天早上,老猫照常陪着男人去了那个山头,山头的风依然清和柔软,迎面拂来的时候让人恍惚间觉得时间仿佛一直停滞。
老猫走不动了,趴在男人脚下费力的喘气。
看着它那苍老的模样,男人第一次伸手将它抱了起来,轻轻搁在怀里,一只手温柔的拂过它的脑袋,看着那远处的山,他低声喃喃。
“我知道你不是她。”
“不过还是谢谢你,陪我这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