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声音清冷。
“我承担全责，引咎辞职。”
*
秦措已经走出门口。
常佑没第一时间跟上。
他点懵，事发生的太快，始料未及，他和其他人一样，不知如何反应。
可他心底某一处，又觉得理之中。
秦措走后，一片死寂的会议室，渐渐了人声。
“……倒也，也不用这样。”
“先封锁消息，都要放假了，如果外头听到风声，股价大跌，唉！”
“董事长，您看，要不再劝劝他？”
“这些来，他做的很好，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一次确实太粗心大，可总的处理方式……”
许多人围着秦老爷子，议论纷纷。
常佑急忙追了出去。
他看见秦措，从长廊这一头走向另一边，从白炽灯和阴影中走出去，走过一扇扇透亮的窗户，走进阳光。
常佑忽然觉得，哪儿还再劝的必要？
那个人早就决定了。
这段日子以来，他不要命的工作强度，不仅是在着手处理现阶段的任务，更是提为离职做准备。
秦措厌倦了他的人生。
不，他也许从没喜欢过秦园政总楼顶层的生活。
多少人仰望，无数人艳羡的人上人的地位，他不屑一顾。
如今，他走在光里。
他自由了。
常佑发呆，一个愣神的瞬间，人从他身旁经过，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砖上，极快，极用力。
一声声如踩在心间。
“秦措！”秦太太叫道，声嘶力竭。
孤冷的背影停住。
秦太太上几步，急怒攻心，也不在乎周围没人在听，震怒的质问：“这就是给我们，给自己的交代？闹脾气，甩手不干了，是这思吗？”
秦措淡然道：“离职两个月缓冲期，之后的交接事宜，我会安排妥。”
“我问的不是这个！”秦太太咬牙，嗓音点尖锐，“迄今为止享受的人生，拥的特权，这个社会对的最大限度的容忍和优待，并非因为本身多么优秀，而是因为出生在这个家，因为叫秦措！”
深吸一口气，眼神冷漠，“然可以走，可想清楚，离开这里，什么都不是，又能去哪儿？”
秦措神『色』不。
指控，威胁，的每一句话，他听见了，并不愤怒，也不急于驳斥。
“母亲。”他只说，“世界很大。”
秦太太愣住。
秦措微微一点头，转身离去。
他身后，秦太太回神，不顾形象的尖声道：“好，走！不配小雾的榜样，我绝不会让我的孙子学，长大后像一样任『性』妄为，不明是非！”
男人止步。
“如果母亲执从我身边带走小雾——”他回头，面无表，“我劝您三思。”
*
这可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从会议室出来，秦总吩咐联系一个人，他要见对方。
不久，常佑下楼接人，见到那个男人的脸，又是一愣。
这位先生和秦总长的几相似，气质截然不，一股子吊儿郎游戏人间的散漫，时又点面熟。
常佑琢磨了一会儿才记起来，他见过这人。
机场那次，这人和他们擦肩而过，叫住秦总，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许妄先生吗？”他，“请跟我来，秦总在办公室等您。”
一路上去，许妄夹在手指间的烟，一直没点上。
秦措找他干什么？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左右不过耀武扬威，又或者冷嘲热讽，软硬兼施『逼』他不再纠缠白纤纤。
就这点戏。
秦措的办公室在大楼的顶层，最敞亮的一间房。
许妄进门，一怔。
房间里多处摆放花瓶，『插』着红玫瑰。
他嗤了声。
办公桌上一个归纳专用的塑料箱，秦措正在整理东西，一件一件放进去。
常佑说：“秦总，许妄先生。”
说完，他站到一边。
秦措头也不抬。
许妄开眼，拿出打火机。
刚点上，听那人说：“室内禁烟。”
许妄看了看他，讥诮：“是我忘记了，秦总的生活习惯好，特讲究，闻不得烟味。”
秦措拿起桌上的相框，相片里的少女容明媚。
他心也好，淡淡道：“烟熏雾绕，脏了我的玫瑰。”
许妄：“……”
他捏着那支烟，冷声问：“找我来，什么事？”
“我辞职了。”秦措平淡的说，“两个月后正式离职，期限内，还权利下一道指示，让暂时接手。”
他说的平静，听在旁人耳朵里，却是晴天霹雳。
常佑猛一扭头，扭伤了脖子，疼得直吸冷气。
秦总吃错什么『药』了？
许妄眯起眼，冷，“秦措，开什么玩？！”
秦措不为所，“不是想要秦家的少爷，取代我？”他抬眸，轻讽：“节后来上班，我的人生，尽享受，这张位子——”
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椅上，想起在这儿欢爱过，觉得许妄的呼吸都是重度污染源。
他嫌弃极了。
“常佑。”秦措冷淡道，“的办公室让出来。以后，怎么安排我的日程，就怎么安排他。”
“那个，秦总——”
“送他走。”
“……”
许妄一不，“秦措，怎么想的？我以为这么安排，我会信是好心？”
秦措不看他，“这是祖父的思。”
许妄一愣，皱紧眉。
“认为自己实力，就来。如果害怕阴谋诡计，在家待着。”秦措说，“随。”
*
常佑叫人带许妄出去，转身回到办公室，后背都是冷汗。
“不是，秦总——”他一进门就着急说，“刚才那位先生什么来历？他管理公司的经验吗？”
“没。”
“他的最高学历呢？”
“大专毕业。”
“工作经历？以在哪儿任职？”
“无业游民。”
“……”
常佑半天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坠落。
他想，今天下班回家，他很必要寻找一份新工作。
秦氏的首席执官、政总裁这个位置，一般人根本无法胜任，就算来的是博士毕业的高材生，没丰富的经验加持，多半也撑不住。
像秦措这样智商超群，能力出众的，也曾拼尽全力，才赢得董事会的信任。
而现在——
一个无业游民，多么令人绝望的途。
他抬起头。
从窗户看出去，正好能望见utopia买下的锦盛大厦。
听说utopia正在招人，趁天好，他也许应该过去一趟，尽早递交简历。
“……秦总。”
常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吓我。这么大的集团，如果让许妄管理——”
“没这打算。”秦措打断，“工作我会安排，他只走个过场。真让他来，会害得很多人失业，不是好玩的。”
常佑松了口气，又缓过劲了。
他说：“那就好，那就好——那，董事长为什么要我们陪他过家家？”
秦措不语。
为什么？
祖父想让那个人看清自己，从而再好高骛远，定下心来，脚踏实地的过日子。
他也想让那个人看清自己。
许妄不如他，与身份，地位无关。
他本来就不如他，处处不如他，仅此而已。
可许妄也他渴求的东西。
他渴望与白纤纤共度的童，许妄轻易得到，却不珍惜。
他痛恨的枷锁与囚笼，许妄梦寐以求。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多么讽刺。
好在以后的每一天，白纤纤人生的每一阶段，他永远不会再错过。
*
纤纤端着咖啡杯，走出办公室。
秘书看见了，连忙上，说：“白小姐，请让我来。”
纤纤摇头，“出来散散心，放松一下。”
秘书退开。
刚泡完咖啡，用小勺子搅拌，散热气，手机响了。
是科林。
纤纤挑眉，点外。
电话里，对方带着点自嘲和揶揄，叹息着说：“就差一两天，真不该和神授先知打赌。”
纤纤说：“介解释一下吗？”
于是换成科林惊讶，“不知道？秦先生没和说？”
纤纤一怔。
半晌没听答话，科林大致也明白了，慢声道：“我刚才收到消息，听说，秦先生辞职了，真假不明。”
一时间，秘书放下电话，用口型说：“秦氏那边的消息——”
纤纤挂断。
站在原地，无识地搅勺子，秘书的话听不进去，周围的声音也入不了耳。
秦措辞职了。
科林不清楚消息真假，秦先生也没和说，可知道，那一定是真的。
心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绪。
为什么？
事自我，总是想做什么就做，utopia如此，财富榜如此，即使过犹豫，也不曾为谁妥协。
其实不用科林提醒，也明白，公开身份的那一刻起，很多事都不了。
事业的冲突，程的冲突，太多阻碍。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退让到这一步。
何必呢。
纤纤又站了会儿。
秘书还在说话，旁边似乎又来了两个人，实在不出心关注他们。
望着咖啡，突然疾步走回办公室。
杯子蓦地放在桌面上，咖啡洒出来几滴。
登录邮箱，敲击键盘的声音点大。
点开秦措发的链接，页面变成数字的倒计时，最后十秒钟，每一秒都太漫长。
3，2，1。
终于——
纤纤握紧鼠标，骨节泛白。
并非以为的钓鱼链接，倒计时结束，显示出来的只一黑底白字。
这是秦措给的解释，也是最盛大的无声告白。
“我爱光芒万丈，胜于我自己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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