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县令,专为各个官宦人家提供身家清白的女子,以代替那些人家的女儿入宫。”李老太太又是一声长叹:“此番,这是轮到我们家了。”
“不瞒姑娘,老婆子也有一个女儿,如今就躲在外面。若是我不能将你交出去,要入宫的,就是我那个可怜女儿了。”
李老太太倒是没有隐瞒,事无巨细,全都交代回答了。
苏娆沉吟了片刻,才问道:“若是不能按时交出,老夫人您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李老太太更咽:“阖家做苦役五年,男丁再无仕途。”
苏娆听得直皱眉头。
这样严苛且没有人道的做法,简直令人发指。
她不知道,裴希衍对于这一切,是否知情。
只是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也许,这一切都是他默许的。他想要天下人,都像他一样痛苦。
苏娆不知道自己会何会有这么惊人的想法,可是这想法越是想要忽略,越是清晰。
一切终究是她种下的因...
是她的死讯,让裴希衍性情大变。
苏娆看着老人家犹疑无奈的面容,半晌还是叹了一口气,道:“我会替您女儿入宫的,至于其他的事,您也不必担心。”
李老太太一愣,之后才嗫嚅着道:“姑娘……我这可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苏娆不动声色的垂眸,覆盖掉眼底复杂的情绪。
她用只有自己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一切恶,既然是因我而起,那就从我这里中止吧。”
李老太太听不懂苏娆话语中的深意,可是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有救了,只能又愧疚又感激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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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后宫。
裴希衍坐在储秀宫的主位上,看着几个太监拖着一个已经小腹微显的妃子出来。
妃子是刚刚进宫的吴美人,一进宫便是恩宠不绝,风头无两。
大殿里死气沉沉,只有吴美人带着更咽的求饶声:“摄政王饶命……”
声音中的哀切,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听见了,也会心有波动。
可是裴希衍仿佛没有听见,只是不动声色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他变了许多,整个人趋近暗色,手段滴水不漏的狠戾。
从前的摄政王见人三分笑,会让与其相处的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可是如今,只剩下叫人觉得不寒而栗的悚然。
他一身业债,自从苏娆离开以后,已经不知道所谓的欢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摄政王……起码,让我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想到前面几位怀孕嫔妃的下场,那原本站着的吴美人扑通一声跪下,话语哆嗦:“我……只想……让这个孩子出生。”
裴希衍不怒反笑,眉眼微微舒展,不去细看眼底冷淡,还是那副雅人深致的模样。
他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陛下怎么看呢?”
原来天子一直站在宫殿中央,只是因为裴希衍压迫感太重,才显得存在感不强。
此时,天子正双手撑拐,还在不停哆嗦。
见裴希衍唤他,他脸色苍白,片刻后,才咬牙切齿地说:“你够了!你究竟还要怎么折辱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