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说了满两个时辰,这些行刑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简直恨不能让王闰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凌重衍从始至终唇角含笑,眼底却连半分笑意也没有,满满的杀意。
他分明是要所有人不得安宁。
一旁的太后坐立难安,没有过一刻松快。
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连一身雍容华贵,都遮盖不着颓败脸色。
很久,她惨白着脸色开口,带着最后的争辩:“皇帝,哀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这话软弱无力,太皇太后自己说出来,都是心有戚戚。
而凌重衍恍若未闻。
他眉眼寡淡,看着高台之下横七倒八的大片尸体,纯然不为所容。
半晌,他不耐的“啧”了一声,用漠然的语调说:“这样死了,实在是便宜了他们。”
甚至有一丝丝遗憾。
太皇太后牙关开始发颤,她也是见过后宫腥风血雨的女人,自认手段狠毒,没有底线,可是在凌重衍面前,还是觉得自己妇人之仁了。
“衍儿,哀家是你的祖母,你做事留些余地,适可而止吧!”
她这般说着,眼底已经有哀求:“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还不够吗?”
凌重衍露出了今夜第一个真切的笑容,他睨着太皇太后,字字清寒:“当初,朕的娘亲是否也是这样求太皇太后你?你当初,可曾有过半分恻隐之心?”
气氛彻底凝固,这陈年旧事被轻描淡写的提起,可是分明是千钧之重,叫人不能承受。
太皇太后几乎要从椅榻上摔下去,幸好身边的侍女搀扶了她一把。
她缓过神,眼眶泛红,字字争辩:“你母亲那样不恭顺的女子,留在霆儿身边,只会叫他成为一个昏君!”
“当昏君有什么不好?”凌重衍语调平直,那双眼睛分明渗骨冰冷:“当个明君,连自己的妻子,都要成为政坛上的筹码。”
“你在说什么?”太皇太后此刻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了,她嗓音沙哑,话不成句:“什么筹码!你在胡说……胡说什么?”
“异邦太子对朕的生母一见钟情,凌霆为了养精蓄锐,不战而屈人之兵,答应后者一旦她生下我便让她跟随那太子去异国。”
凌重衍说到这里,唇角的笑意嘲讽:“可怜朕的娘亲刚刚生产,身体虚弱,你们便一杯毒酒害死了她,说是要保存天家颜面。”
凌重衍看着心虚不已,眼神不断躲闪,已经整个人靠在侍女身上的太皇太后,继续寒声道:“朕本就不打算放过你的,偏偏你还敢撞到朕的逆鳞上。”
太皇太后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招惹苏娆。凌重衍竟然早就知道了一切,那么他这么多年的暴戾残忍,似乎都有了源头。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太皇太后心头恐惧不已,却见凌重衍已经缓缓起身。
他在太皇太后面前蹲下,姿态恭敬谦逊,实则锋芒毕露。
他开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太皇太后放心,将来你的死讯,一定会万分体面,保全天家颜面。”
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谁能想到堂堂天家,高台之上的祖孙二人之间,竟是隔着血海深仇。
凌重衍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狠戾,一双眼睛里面闪烁着瘆人的戾气。
太皇太后这才明白,这么多年,凌重衍不过就是一直在隐忍而已。但是只有再有一点点刺激,他就能无所不用其极,将一切的始作俑者折磨致死。
如今,苏娆无异于就成了那刺激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