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摇摇头:“不是,我是在信中叮嘱他,莫要肆意抄掠百姓,切不可再造多余杀戮。”
“这样啊。”
陈暮想了想,公孙瓒确实曾经干过这事。
由于刘备在冀州有好名声,此次进军,也曾经下过严令,对百姓秋毫无犯,若有人违令者斩。
所以现在兵进冀州之后,青州舆论机器全面启动,潜伏于各地的军情司探子利用印刷出来的宣传册,大肆宣传刘备的仁义与王芬的大逆不道,在舆论高地上占领优势。
以至于地方百姓对待刘备来犯的态度并不是那么抵触,甚至这东武城,在城中守军逃走后,还是城中官吏亲自为刘备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因此像这样收买人心的机会其实还是很不错,比如以后他们可以搞一份报纸,把这事写进去,多多宣传不是件坏事。
“四弟、公与、元皓先坐下吧,此时过来,是有何事?”
刘备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
军事行动方面白天已经商量过,他们是准备从东武南下攻打甘陵,破了贝丘,然后直取魏郡的清渊陶馆,配合北面安平国的公孙瓒以及河内郡的关羽一起三面进攻邺城。
冀州这地形就是这样,想打出去不容易,被人家攻进来,广袤的华北平原,除了城池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防守。
所以王芬的军队大部分都集中在鄃县、灵县、甘陵等地,疏于了北面修县、绎幕。
因此接下来的战斗,就是要准备开始打硬仗。
被三面围攻,位置纵深太大,在冷兵器时期反而是件坏事,到处都被攻打,首尾不能相顾。王芬就只能收缩兵力,将主力部队聚拢在魏郡周边,力图决战。
就跟历史上公孙瓒打袁绍一样,长驱直入,都快达到魏郡,最终才在广宗县的界桥一带被袁绍击败。
所以别看此时青州和幽州的进军十分顺利,但后面就没那么好打。王芬的实力比袁术还强,再算上袁绍的三万部众,总兵力达到二十多万。
而青州出兵六万,幽州五万,洛阳三万,总兵力只有十四五万左右,在兵力上有一些差距。
像这样双方加起来达三四十万兵力的大规模军团级别的作战,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不是那种几万人规模的小打小闹,因此即便是陈暮,也十分地慎重,找了沮授田丰,商量接下里的对敌策略。
三人坐下,陈暮开口说道:“大哥,之前商议了军事之后,我又想了一会儿,觉得此战应该尽快解决,不宜拖延,因为在实力上,我们与冀州还是有些差距。”
“哦?”
刘备想了想说道:“四弟为何这么说?”
陈暮道:“冀州兵强马壮,又有吕布骑兵在外,一旦回防,固守魏郡,则我军必然难以攻克。所以必须速战速决,一者趁王芬病危,冀州混乱之时尽快进兵。二者是解决兖州燃眉之急,若运气好,一战平定冀州,也犹未可知。”
“嗯......”
刘备思索道:“四弟之言,确实有理。只是兵者,大事也。甘陵贝丘一带城高兵多,恐怕难以尽快攻克,需要围住城池,等他们粮尽之后,才能做决议吧。”
陈暮笑道:“所以我们要改变策略,不能再打甘陵。”
“不打甘陵?”
刘备纳闷不已,问道:“若是不打甘陵,我们如何能进攻魏郡?”
冀州虽然是平原地区,无险可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战略纵深。魏郡、赵国、巨鹿等地纵横交错的几十条河流,就是最好的阻碍物。
陈暮跟刘备当初讨黄巾时在冀州打了那么久仗,对于这里的地理位置自然一清二楚。
所以从清河国进攻之后,刘备只能选择从清河国南下进入魏郡,再渡过清河,直取邺城。虽然也有别的道路,可要绕一个大圈子,耗时耗力,实在没有必要。
沮授说道:“我们之前商议过,若想进攻邺城,从清河国南下是其中一条道,还可以从界桥进入巨鹿境,再从广宗南下平恩、斥丘,打邺城。用此策的话,我们就可以绕开清河南面的守军,直插魏郡腹地。”
刘备沉吟道:“只是若不能攻克甘陵,我们后续的粮草,恐怕要受到甘陵一带守军袭扰,一旦粮草不能维系,前线怕是难以与敌人相持。”
听到他的担忧,陈暮沮授田丰互相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见他们笑而不语,刘备纳闷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田丰抚须道:“明公说的对。”
“所以我们绕道界桥,直取邺城,也是假的。”
沮授补充了一句。
陈暮最后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兵者,诡道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们兵进界桥,入广宗,南下取平恩,姿态做足,实际上,却是要将甘陵包围起来,不给王芬收缩兵力的机会。”
刘备被他们的话绕晕了,一会儿说要打邺城,一会儿又说打甘陵,到底打哪啊,一头雾水地问道:“所以,四弟公与元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陈暮取出了随身带了冀州舆图,上面虽然标注简陋,但主要的城市还是存在,指着甘陵周边方向道:“大哥,从青州攻邺城,唯有从清河国南下这一条路选择。可甘陵屯有重兵,短时间内难以攻克,所以我们应当兵分三路,一路主力过界桥取平恩,断甘陵粮道。一路从兖州进军发干陶馆,断甘陵后路,最后一路则取鄃县灵县,如此四面包夹,甘陵与贝丘二地必然难以长久。此时我们再佯装不管他们,南下攻打邺城,甘陵贝丘被困,东面和北面都是敌人,所以只有南下一条道路,配合魏郡军队,偷袭我们后方。但陶馆在我们手中,一旦甘陵守军出城袭扰我们后路,此时我们南北夹击,必可破甘陵敌军,则清河便成了我们进攻冀州的前哨站!”
刘备凑过来,就看到在地图上,甘陵其实离平原并不遥远,王芬的主要兵力是布置在甘陵与贝丘二地。至于与平原国治所平原县近在咫尺的鄃县和灵县,反倒不敢派那么多人,因为一来二地是座小县城,城池不高,难以抵挡大军围攻。二来离平原太近,一旦被攻打,援军难以尽快抵达。
所以甘陵这个清河国的治所,城池高,且城中屯粮比较多的地方,就成为了冀州防御青州的桥头堡。但清河国毕竟是一块平原地区,鄃县、灵县、绎幕、东武城在它的东面与北面,将它团团包围住。
唯一的屏障就是身后的清河,过了界桥就到了广宗。而南下贝丘清渊就是陶馆,可以说是一片很容易被困住的地方。
陈暮沮授田丰认为,先取广宗,再绕道兖州取陶馆,那么甘陵守军南下逃跑与粮道就会被断掉。他们的出路要么是东面跑到鄃县与灵县去,然后打到平原国,进攻青州老家,要么北上东武城,往安平国方向逃跑。
可问题是公孙瓒已经抵达安平国,往安平国逃跑就是死路一条。而东面的鄃县灵县又被攻破,即便将鄃县灵县夺回来,平原国境内还有一条黄河天险可以阻拦他们的道路,让他们无处可去。
所以在这样的境地下,甘陵守军在粮尽之后,要么出城去想办法断青州粮道,抢粮食。要么只能联络魏郡那边,与魏郡一起前后夹击刘备南去的主力军。
但不管怎么选择,都会掉入青州谋士团的陷阱里,被刘备军主力,加上安平国的公孙瓒以及兖州方向来的第三股青州军一起配合围歼。
可以说,只要他们出城,就是死路一条,被陈暮他们算得死死的。
等到甘陵被拿下,那么整个清河国就会落入青州的手里,成为青州进攻冀州的桥头堡。随时可以南下,从清河两岸进兵攻打魏郡,而这沿途一路上,冀州则无险可守,除了固守城池以外,再也不能利用河流进行狙击了。
听到陈暮的话,再看着地图上的地形,刘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四弟这一招以进为退,倒是妙得很,假装进攻,实际却是防守。”
陈暮笑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其实也是趁王芬生病,要他命而已。若不是现在冀州指挥混乱,恐怕我们想这么打也没那么容易。”
根据军情司密报,王芬已经病了半个月了,这段时间没有上朝,也没有出过门,想来已经是病入膏肓。
作为冀州的灵魂人物,王芬一旦倒下,对于冀州的打击将会是毁灭性的。
到时候政令混乱,军队难以统一指挥,就是青州军浑水摸鱼的时候。不然的话,以冀州现在完全能以一敌三的实力,脑子抽了才一定要和他硬碰硬。
毕竟官渡之战和赤壁之战都是偶然而非必然,世界上大部分的战斗,都是以兵多欺负兵少,势力大主动去打势力小的。任何以弱胜强的典范,往往都是大规模敌人进攻的时候出现错误,被人抓住了机会而已。
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经典以弱胜强的战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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