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条应该是新劈的，还有股淡淡的竹香混合草鬼婆家里调的香料气味。
白昭乾捏着纸，将纸张捋平，确定没什么皱褶后，低头开始忙碌来。
纤细莹白的手指夹着雪白的纸页翻飞，朱砂轻点，转瞬之间，白昭乾就做好一个小小的纸。
“来，拿着。”白昭乾将纸交给金甬晓，拿茶水洗洗手指上的朱砂。
金甬晓捧着那个纸，轻飘飘的，看上去像个小孩儿，朱砂简易画一下五官，只有一个大大的空眼眶。
“白同学，你这纸没有眼睛。”
“纸马不扬鬃，纸不点睛。”白昭乾示意他别问，问他也不懂，“反正你找个机会，把这个纸贴那个苗巫身上，越早越好。”
金甬晓忙问：“这么大个纸，贴背上不会被发现吗？”
白昭乾让他放心，照做就是。
事情都确认妥之后，白昭乾便站来，算归队。
临走前，草鬼婆突喊住他，白昭乾回头，就见她用苗语和金甬晓说什么，而金甬晓听着听着，表情逐渐变得怪异来。
他和草鬼婆说些什么，可草鬼婆的态度似乎很坚决，似乎是一定要他去做某件事。
“怎么？”白昭乾问。
“呃……”金甬晓十分勉强一下，看样子还挺纠结，“阿嬷她说，说想问你个事儿。”
白昭乾：“问呗。”
“就，就……”金甬晓搔搔头，“阿嬷问，你那个高高壮壮的朋友，有喜欢的对象没？”
白昭乾：“哈？！”
……
白昭乾走出木屋，就看许言彬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一边抖腿一边斜睨着白昭乾，表示己的不满。
“昭昭，你最近怎么越来越神秘。”许言彬道。
只是白昭乾还没开口，许言彬就突蹦来，伸手扒拉住白昭乾的肩头，慌慌张张躲他后面。
“啊啊啊啊昭昭！！！”
许言彬缩着脖子，脑袋死死贴着白昭乾的背。
“是，是那个蛊婆啊！！她在看我！还在！呜呜呜晚上我要做噩梦……”
白昭乾看一眼木屋，果，金甬晓的阿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正对着这边呢。
看着躲在他身后缩头缩脑的许言彬，白昭乾突眼睛一转。
“对，你不是好奇我刚去干嘛么？”白昭乾压下嘴角的坏，“我刚刚就是去找这个蛊婆。”
许言彬抬头，眨眨眼甚是不解：“你干嘛去？”
“那个老婆婆啊，她很中意你啊！”白昭乾压低声音在许言彬耳边轻声道，“所以，我刚刚和她签协定，要把你卖给她，当童养夫！”
许言彬一歪头，呆一秒。
后：？？？？？？
“什么东西？？？”
童什么？！
白昭乾看着真的信后开始哭爹喊娘的许言彬，的直跌。
许言彬看着白昭乾那样儿，也反应过来己八成是被整，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咬牙切齿：“昭昭你……”
“哎！”白昭乾赶紧抬手做防御状，同时警告许言彬，“你别闹啊！小心我向你小表叔告状！”
许言彬：？？？
他下意识想反驳一句“你俩有这么熟吗”，可一想封弑对白昭乾的种种态度，许言彬还真问不出来这句话。
最后只好泄愤似嘟嘟囔囔。
“还告状，你又不是我小婶婶……”
这句话让白昭乾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不过很快就被他忽略，只随口怼道：“这叫一物降一物！”
白昭乾边和许言彬嬉闹边走，脑袋里思考着明天的事情。
明天那个苗巫就要将洞的尸体送周许国家里去，估计会和那个苗巫正面对上，就是不知道对的实力如何。
不过白昭乾没在怕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送走京城大学的学生后，金甬晓满心紧张揣着白昭乾给的纸扎，巧合的是，他刚过一户家，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闹。
转头一看，金甬晓立刻眉心紧锁，同时心跳也开始加速。
这一户家正好就是这一次被选作落花洞的姑娘的家，时那苗巫从屋里走出来，后面跟着那姑娘的父母。
金甬晓跟这家挺熟悉，这对父母年事已高，也只生一个儿，很孝顺，日子过的很幸福。
而这一次选作洞之后，家里边空寥寥的只剩下两位老。
可现在，那对身形佝偻的夫妻还得忍着丧之痛，努力着感谢苗巫替他们的儿办送亲仪式。
一想白昭乾说的那姑娘可能是被苗巫害死的，而且之前还有无数寨子里的妙龄少因为同样的手段而从消失，金甬晓就一阵牙痒痒，恨不得直接将那苗巫杀之而后快。
只是他必须忍耐。
苗巫被热热切切送出门，回头就看站在不远处怒视他的金甬晓，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
他早就发现这个年轻后生对他的诸多不服，虽心里不爽，碍于金甬晓在寨子里的位也只能暂时忍着。
毕竟要真的闹来，金甬晓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他做的生意见不得光，没必要招惹这么一个。
苗巫伸手撩撩衣袍，转头对那老夫老妻道：“那我走，你们好好在家里向神明祝祷，他会保佑你们万年安乐的。”
两位老家又一次点头哈腰道谢，看得金甬晓怒从心，待那苗巫从他身边过的时候，故意撞他一下。
而他的手，也趁机在苗巫的背上拍一把，将那纸贴上去。
出乎金甬晓意料的是，那纸一贴上后便动化作飞灰，湮灭在空气之中，只有一个金『色』的娃娃模样的印子在苗巫的背上闪一下，便再也寻不踪迹。
“你！”苗巫差点摔一下，猛回过头，对金甬晓怒目而视。
金甬晓收惊讶，冷着脸吐出一句走路不会看路，将那苗巫气得胡子都吹来。
为不让他疑，金甬晓冷哼一声后便朝屋内走去。
远远看还看不出来，近看后金甬晓的怒气更盛，两位老眼底青黑，双眼红肿，估计在没的早已哭坏，可明面上还得对那渣低眉顺眼。
“伯伯，婶婶。”金甬晓忍着愤怒，轻声安慰道，“会好来的，一切都会好来的。”
他回头，看一眼苗巫走远的背影。
白同学，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
……
晚上封弑回酒店的时候，远远就看房间底下透出点灯光来，看来白昭乾回来的比他早。
后面的刘秘书赶紧跟上总裁突加快的脚步，心中无奈摇头。
推开门的一刻，刘秘书就闻里面传来一股浓郁的檀香焚烧气息。
只见偌大的客厅里，烟雾缭绕，白昭乾坐在沙发上，穿着封弑给他的那件睡袍，明显沐浴过，两条细瘦的白腿盘着，从下摆中『露』出来。
茶上分门别类摆着香炉，朱砂，符纸等等物件，堆满满一桌子，香炉里『插』·三根点燃的高香，屋里缭绕的云雾和气味就来这里。
封弑环视一圈，微微皱眉头。
察言观『色』是秘书的基技能，刘秘书看着封弑的表情变化，脑袋里的神一下就紧绷。
虽这些天下来，他明显感觉封弑对白昭乾没有那么抵触，甚至还挺亲密。
刘秘书觉得，总归是积习难改，封弑可能可以接受白昭乾用一些超的手段帮助他解决身体的异样，却不一定能接受白昭乾在己住的酒店里作法、跳大神。
“封总，我……”
刘秘书正想上前和白昭乾商量一下能不能换个，毕竟封弑连眉头都皱来，明显心情变差，可他才刚抬脚，站在他前面的封弑就先一步进房门。
后啪一声把门关上。
刘秘书：……
不会来吧？
己要不要偷听一下，万一白先生一会叫来什么的，还能及时进去救个？
不过等一会儿里面也没什么动静，刘秘书抓抓脸，下意识觉得不进去可能会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房间里。
“诶，回来啦？”白昭乾听见关门声才回过神来，着和封弑招呼。
封弑嗯一声，伸手从旁边拿张毯子盖白昭乾『露』出的腿上，己在一旁落座。
微微抬抬下巴，封弑看向白昭乾。
白昭乾喔一声：“这个是施法用的，一会儿你就知道。”
封弑眉头一挑，还要带上己？
白昭乾嘿嘿两声，清点一下茶上的东西，封弑看他的表情也放心下来，那么轻松，八成没什么危险。
“今天和周许国见面。”封弑伸手扇一下·面前的烟雾，道。
白昭乾从沙发上下来，去开窗，又开排气扇通风，屋里的空气一下清新不少。
他坐回沙发上，继续盘着腿：“后呢？”
“老头儿今天心情不错。”封弑淡淡回道，“和前两天判若两。”
白昭乾顿顿，冷呵一声：“可不吗，给他的宝贝儿子找媳『妇』儿，老头儿能不开心么。”
封弑没说什么，显也对这事十分厌恶。
白昭乾坐在沙发上，开始盘腿坐，封弑撑着脸看他一会儿，才拿平板开始处理公务。
待子时，白昭乾突睁开双眼，封弑抬头望去时，就见他眼底闪过一道金光。
还没等封弑反应过来，眼前一道红影闪过，他眉心一凉后，眼前所见的景物已大变。
……
一栋装潢精致的别墅里，坐在沙发上和一个白发老头儿交谈的苗巫只觉得背后一刺。
一个金『色』的小缓缓浮现，圆溜溜的小脸上，睁开一双眼睛。
苗巫伸手『摸』『摸』，却又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大师？”周许国喊一声，“您没事吧？”
苗巫回过神摆摆手，重新端架子道：“明天需要的祭品一样都不能少，尤其是我说的黑狗血和糯米，这是镇煞必备之物，否则要是闹来，可有得你受的！”
周许国连连答应，卑躬屈膝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商圈大鳄，简直和那苗巫的小弟一般。
“你儿子可还有梦中寻你？”苗巫问。
一谈这事，周许国赶紧向苗巫抱怨来，连连哀叹好不可怜。
“来啊，怎么不来。”周许国老泪纵横，“那小子天天晚上我梦中闹事，说赶紧给他送个媳『妇』儿下去，我都好些天没睡好。”
苗巫道：“那你还不收下我那灵符？”
“哎呀大师，你那灵符不是会伤我儿吗，他也就是『性』子顽劣些，我哪舍得下重手教训他？”周许国摇摇头道。
苗巫忍不住拿眼白看他，这老头儿，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才是儿子，周放才是爹。
这么个养法，难怪养出一个废物。
“那你把这个拿着吧。”苗巫从袖口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周许国，“码可以让他不能接近你。”
周许国千恩万谢后，朝一旁的管家挥挥手。
管家低眉顺眼上前，拿出一个信封，“大师，卡里面有一百万，和以前一样。”
苗巫看一眼，也不客气，将信封收下后拍拍袖子，示意己先走。
……
坐在沙发上的白昭乾气得直拧己大腿。
什么啊！这苗巫一个烂符就卖一百万？！
钱那么好赚的吗！！
不过眼见那苗巫要走，他赶紧念句咒语，原附在苗巫背后的纸扎小一分为，一个继续留在苗巫身上，一个蹦蹦跳跳藏周许国老头儿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后，身边的沙发突一沉。
封弑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
“这究竟是什么？”
“怎么做的？”
白昭乾想想，反问道：“你听说过扎小吗？”
封弑点点头，后才想白昭乾可能和己一样看不见，便嗯一声。
“扎小其实就是以玩偶代替被诅咒之，施法者折磨玩偶，被诅咒者也会受同样的伤害。”
而纸和玩偶一样都有四肢身体，白昭乾这次施的法就是以纸扎小的眼睛代替他们的眼睛，以小的耳朵代替他们的耳朵。
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听见看见小所听见看见的事物，从而探知周许国和苗巫的动向。
“随身监控？”封弑突道。
白昭乾一拍手：“啊！可以这么说。”
封弑『摸』『摸』下巴，“挺有意思……”
有意思？白昭乾有些惊讶，封弑居说这有意思。
……
送走苗巫后，周许国颓丧坐回沙发上，用如同枯树干一般苍老的手搓搓脸。
管家给不住叹息的周许国倒杯浓茶，从那件事以来，这已是老头儿的习惯。
周许国叹口气，摆摆手，回房间睡觉。
卧室陷入黑暗，不知道是因为有从苗巫那里拿来的护身符，还是因为多日的心结终于得解决，周许国很快就睡着。
只是没睡多久，老头儿的眉心便开始紧皱，表情逐渐变得痛苦。
一个金『色』的小从他肩头处爬出来，蹦蹦跶跶落周许国的眉心，化作一道金光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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