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某处荒山,夜幕之下一片红光不时闪烁,照亮了昏暗的树影。
枯枝秃杈,红光树影,一阵风过,就好似千万只阴森鬼从山体里钻出,一眼望去总有种阴森之感。
而就在红『色』光圈的中心,站着几个人影。
李商带来的小元已经晕过去了,躺在干枯的山地上不省人,而小元的旁则放着那个刻满了转魂符的诡异木偶。
孙湖闭目站在一旁养神,和他气神闲的样子不同,李商时不时向四周张望一下,眼神有焦灼。
“孙大师。”
孙湖撩起眼皮,态度居高临下地看了李商一眼。
李商赶紧走了过去,双攥着唯唯诺诺,“孙大师,那两位……什么时候来啊?”
“急什么!”孙湖语调有严厉地斥了李商一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两位大人管阴司自是忙的,等空下了自会过来,莫非李老板连我孙某都不相信了?”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李商赶紧摇头否认,生怕得罪了孙湖。
孙湖从鼻腔里闷闷地哼了一声,不耐烦地闭上眼睛。
李商也不敢再惹他,免得得罪了这位天师大人,到时候他的儿子可就没了。
想到这儿,他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阴森邪恶的木偶和胖乎乎的小元,有不忍地移开眼睛。
如果可以,他宁肯收养。
可妻子不能生,又长年累月以前农村的七大姑八大姨三叔六伯指摘,之前好不容易怀了一个却又怎么保不住,再长舌公长舌『妇』指指点点,她精神都快『逼』疯了。
要不是这样,李商怎么会这种残忍至极的子。
着急等待了一会儿,李商突觉得四周一凉。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天,一旁的孙湖则已经朝中一处弯下了腰。
“无常大人。”
李商一惊,望过去就见原本空『荡』『荡』的山坡处突多出了一黑一白两个影,白的高瘦黑的矮胖,不是京城都城隍庙的两个无常又是谁。
他赶紧也跟着喊了一声无常大人。
而就在几人站着看不到的一个死角里,悄悄出现了一个鬼,和一个生魂。
白昭乾和谢必安飘到一个隐蔽处,躲了起来往外看。
看着转眼就跨越了大半个京城的自己,感慨了一路的白昭乾忍不住又在心里叹了一句。
多好的财富密码,怎么就不发展快递行业呢。
要做起来,管他什么丰什么通什么达什么东,全都给他们阴快递干趴下。
另一头,京城城隍庙的黑白无常也不废话,看了地上的木偶和小元一眼,一个站一边,开始念咒施。
白无常本来是不愿意来的。
自从上次白昭乾和宁戚之的情过后,他总觉得情况有不对劲。
后来他想去找雷胜和林森求证,却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已经傻掉了,三魂七魄不知道谁拍散了一半,线索也因此中断。
虽没有证据,但白无常下意识地就怀疑到了白昭乾,认为他想毁尸灭迹。
后来他想去刺探一下情况,试试白昭乾的虚实,可找了一阵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京城地界了。
他一向工于心计且行谨小慎微,否则也不会从一只地位低贱的恶鬼一路向上,爬到了今日的位置,见情况似乎有不妙,于是认为近日子还是小心为上。
毕竟他做这,也不只是为了自己,还有……
“无常大人。”李商见白无常站在原地久久出神,鼓起勇气开口提醒了一句,“可否……现在开始仪式?”
再拖下去,他怕小元醒了,或是他太太醒了。
天知道李商是如千方百计地把一刻都离不开“儿子”的妻子给哄睡了,后忍着一的鸡皮疙瘩咬着牙把自己的“木偶儿子”从摇篮床里抱了出来,带到这里来做。
白无常闻言转,朝黑无常点了点头,示意开始吧。
另一头,白昭乾看向谢必安,那意思:动吗?
谢必安点点头,随时准备。
山坳之上,伴随着黑白无常嘴唇翕动,一种怪异的语言在李商等人耳边环绕起来,虽内容听不懂,但是却莫名有发冷。
“等等!”谢必安突拉住就要冲出去的白昭乾,把人按回了原地。
白昭乾不解,发生什么了,突变卦?
他转头一看,就见谢必安一向轻松且懒洋洋的神情此时已经完全变了,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的山坳看,神情凝肃。
“怎么了?”白昭乾压低声音问他。
谢必安一抬下巴,白昭乾望过去,就听他问:“你发现我和他们的区别没有?”
白昭乾看一眼那头忙活起来的无常,又看一眼谢必安。
“你比他们帅?”
谢必安:“……倒也没错。”
不过他要表达的显不是这个,谢必安见白昭乾没领会自己的意思,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白昭乾看了他脚下一眼,又看了眼那两个无常,突恍大悟。
“影子?!”
谢必安点头,“就是影子!”
黑白无常不同于他鬼魂,甚至于白天都可在阳光下行走,可归根到底,他们和人类还是不同的。
而这最大的一点区别,就在于——他们没有影子。
可刚刚谢必安提醒白昭乾“注意脚下”的时候,他往那两个无常脚底下一看就发现,他们俩是有影子的!
当时这两个无常把李霜的魂魄抓走时,白昭乾就看到了白无常在灯光下拉得老长的黑影。
只是他当时没想那么多。
“难不是假的?”白昭乾一惊,莫非这京城都城隍庙的两个无常是谁假扮的?
谢必安摇头,“勾魂索只有无常可以使,他们不是假的。”
白昭乾更不明白了,那又是怎么回?
谢必安冷笑了一声,看着那山坳里的黑白影,“鬼做久了不甘心,想要做人了。”
他示意白昭乾往山坳那边看,白昭乾就见那黑白无常念着念着,几道荧光从小元的体里飞了出来。
一道,向他旁的木偶飞了过去。
而另外两道,则一左一右,各自飞向两个无常。
“知道有个词叫雁过拔『毛』吗?”谢必安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白昭乾这下彻底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本以为转魂符和邪术只是于那个诡异丑陋的木偶,可经谢必安一提点影子的情,白昭乾才知道,这两个无常一直在别人的魂来供养自己!
李商找到孙湖,通过邪术和转魂符,将那个木偶人无数魂魄滋养一个活“人”。
而那黑白无常,也是在无数魂魄,试图把自己从一个鬼,变一个“人”。
刚刚从小元体里飞出来的三魂七魄,只有一部分是进入了那个木偶的体,而他的,则都京城的两个无常给瓜分掉了。
谢必安嘴里说的雁过拔『毛』,就是这个意思。
看着那两个无常脚底下凝实得和旁边的李商差不多的影子,白昭乾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
这究竟是杀了多少人。
山坳里,小元的三魂七魄分三股,就当那两个无常张嘴想将自己的那一份给吞下时,一旁突『射』·来数道金光,直冲他们面门而来。
“灵业火,焚尽邪精,五方天雷,除秽清祟!”
白昭乾话音里带着怒意,里迅速甩出数道黄纸符箓,金光化作雷火,灵活地避开了四周干枯的树木,朝山坳里的众人扑去。
李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大叫一声救命,抱头鼠窜往旁边躲,
“谁敢造次!”孙湖大喝一声,皱着眉拿着里的拂尘就要上前抵挡。
可看到从山坡背后幽幽飘出来的白昭乾后,他脚步一顿,转就跑。
只是还没跑出两步,一道天雷就劈了下来,落到了孙湖的脚尖处。
他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脚并地往后退,只是才退了半步,后又燃起一圈火焰,将他困在里面。
“又是你,你到底是谁?!”孙湖看着白昭乾的魂魄大声道。
白昭乾冷笑:“我是你爹……哦不,我没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孙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十年过去物是人非,他自不认得差点他害死的那个孩子了。
可白昭乾却时时刻刻记得当年的,恨不得亲自刃了这个老混蛋。
“无常大人!”孙湖在一开始的那阵慌『乱』过后,也逐渐冷静下来,他看向一旁的黑白无常,心中冷笑。
你这小子再厉害,能和京城城隍的地头蛇抗衡吗?
一而再再而三坏自己好儿,今天就让你尝点苦头!
实不孙湖说,那白无常也不会放过白昭乾。他本来就担心自己所做的情暴『露』,这段时一直在想着把白昭乾抓住来斩草除根,免得日后横生枝节。
愁找不到,没想到白昭乾自己出来了。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白无常猩红的长舌头兴奋地卷动了两下,脸上漾起一片阴恻恻的笑意。
“哟,又是你啊天师小哥。”白无常语调缓缓地说着,表情看似亲和,“好久不见,不知道情况如啊?!”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白无常森白的袖袍一抖,一条黑『色』的勾魂索从袖中飞『射』而出,如毒蛇吐信,径直朝白昭乾上捆去。
白无常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一来他因为白昭乾的忧心许久,现在终于能够解决了;二来,他馋这极阴之体的魂魄也很久了,要是能吃下去,必大补!
就在锁链以迅雷之势冲向白昭乾,即将捆上他体的那一刻,白无常突觉得指一阵脱力,里的勾魂索以一种不受控制的速度迅速钻出了袖袍,他想抓都抓不住。
而脱的勾魂索也在半空陡转变了方向,落到了一只修长洁白的掌上。
“是谁?!”那白无常惊呼。
谢必安背着一只从山石后踱了出来,白衣翩翩面目含笑,可偏偏这笑容,却看得那京城城隍庙的白无常变了脸『色』。
“谢必安……”
他喃喃了一句,心说怎么可能呢,谢必安怎么会在这里?!
“哟,还记得我啊。”谢必安掌轻轻一抖,原本沉重的拘魂索就抖动起来,逐渐变了小小一条,缠绕在谢必安的腕上,“看来京城的伙食不错么,连你都能喂胖一圈。”
白无常下意识地看向白昭乾,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