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弹出膛。

谈墨很清楚以洛轻云的身手，要避开就是侧个脸而已，“怎么不躲？”

“为什么要躲？”

“哦，看来知道弹夹里没弹了啊。真没劲。”

谈墨的本意是想试探一下洛轻云。就刚才洛轻云还叫他退到安全距离，真要给这家伙一枪，还能不躲开？

但没想到，洛轻云真没躲。

“有弹我不会躲的。”洛轻云说。

“为什么？”谈墨高高跳起，扣住自己刚才『射』的绳索。

“因为……那许是光照进来的地方。”洛轻云的声音在谈墨的耳边响起。

这家伙竟然跳起来了，一手抓着绳索，另一手就扣在谈墨的腰上。

谈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吼了出来：“没戴手套！”

洛轻云垂下眼，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又在调侃他，“谈副队既然不怕我，就借的身体给我用用吧。”

用什么用？

身体是可以随便『乱』用的吗？

洛轻云的脚尖刚落地，谈墨迫不及待要把对方的手扯开，不知道洛轻云是不是故意的，手往前一送，谈墨差点扑街，踉跄了步刚站稳就往前冲。

洛轻云一手收了绳索，一手扣住谈墨背上的枪，谈墨转身挥开洛轻云的手，甚至不惜上脚踹对方的膝盖，谁知道洛轻云又忽然松手了，谈墨哗啦一下摔在了地上。

草！要借我的枪可以！要借我的目镜可以！要借我一切的装备，看长得不错的份儿上都能慷慨！

但是的身体，想都别想！

谈墨知道洛轻云不会害他，但总觉得借身体什么的绝对不是好事。

“谈副队跑那么快干什么啊？”洛轻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笑意，却让谈墨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家伙“正常”了久，总要搞点“开普勒风格”的事情出来了！

“治安部队要对这里进行生物隔离！”

谈墨连滚带爬地向前，还没逃出米远，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

“洛轻云干什么！我的身体不会借给……”

洛轻云一手扣着谈墨的肩膀，另一没有戴手套的食指就压在了谈墨的唇上。

那一刻，谈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用胳膊肘撑着自己迅速向后撤。

洛轻云的膝盖就在他侧，轻松地跟着他，而且头越来越低。

谈墨推拒着洛轻云，但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的能量超标……是借消耗一点而已。”

当谈墨的双手都撑在了洛轻云的胸膛上，他的心跳，他胸膛的起伏让谈墨以近的距离清晰感觉到……洛轻云是人类。

“我保证，不痛不痒。”

谈墨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想要将耳朵贴过，倾听他的心跳……以及这个人他从来不屑用语言表达的所有情感。

洛轻云的笑容逐渐敛没，逆着光，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我把我的界给看，决进来，或者离开。”

洛轻云靠在他的耳边说。

就像上一次洛轻云冲上运输机来挽留谈墨，他向着谈墨伸出了自己的没有手套的掌心。

“开普勒的第层界——‘客我’……如果在初的起点遇见，我们又会怎样？”

“初的起点”对谈墨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他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他的手已经放在了洛轻云的掌心，他的本能驱使他接受了这个邀请。

洛轻云抬起另一手，他的指尖仿佛点在了谈墨纤细的大脑神经上，巨大的力量涌了进来，势如破竹地占领一切属他的领域。

“啊——”谈墨用力地挣扎，地上的砂石磨砺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谈墨猛地一阵下坠，他想要抓住什么，但周围都是虚无，直到洛轻云的手用力扣紧了他。

“别怕。”还是那个字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过光洁的大理石砖映照出他的脸，而周身唯一的温暖来自他的左手，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就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那双眼睛很大，深邃透彻仿佛连接着另一个冰冷无欲的界。

谈墨猛地坐起来，那孩没蹲稳，向后一退，眼看着就要摔地上，谈墨一把将对方拉住了。

“这里是哪里？”谈墨四下张望，看到灰『色』的金属墙，以及一个小小的可以看到外的窗。

但是外，仍然什么都没有，四方形的空旷小广场就像一口天井，日光斜下，落在对高耸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墙壁上。

“这里是中心城，灰塔基地。”孩淡淡地说。

中心城？灰塔基地？

谈墨愣住了，这不就是洛轻云长大的地方吗？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银湾市离中心城十万八千里……所以这里……这里不是中心城，这里是洛轻云的记忆！

就像克莱因之瓶为了吸引他而创造的幻觉一样，谈墨记得自己清醒的候后见到的是洛轻云的眼睛。

他之前给自己展现的记忆说是“本我”界，这个是“客我”。

这个有什么不同？洛轻云这家伙怎么连地图说明都没有就把他拽来了？

差评！

谈墨气到不行，他一要找耿劲柔投诉，以后就要把手套镶在洛轻云的身上，让他再脱不下来。

闭上眼睛，谈墨用力对自己说要清醒过来，可是一睁眼，就看见那个孩用空洞的目光看着自己。

“啧……”谈墨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思维集中起来，但是一睁开眼，还是能看到这个空『荡』『荡』到没有任何生活气息的房间，他没能清醒。

“搞什么啊——洛轻云，好歹说一下，我到这里来看什么？怎么才能回啊！”

对的孩无所谓谈墨嫌弃着自言自语的样，趴在那个小窗前，踮着脚，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穿着纯白『色』的上衣，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睫『毛』很漂亮，除了眼底空洞得没有一丝情绪。

“小孩儿，看什么呢？这里怎么出？”谈墨问。

“不是工作人员吗？想哪里就能哪里。”小孩儿淡淡地说。

他的眼睫『毛』很长，很少眨眼，外明晃晃的日光谈墨看了都刺眼，但那小孩儿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窗外。

一开始谈墨以为他是在向往自由，就像其他小孩儿那样想出玩。

过了几钟谈墨才发现那个孩是在看远处墙壁上的一朵小花。

日光许很美，但是快把那朵墙缝里的小花晒死了。

“我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谈墨说。

“不是工作人员的话，那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小孩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惊讶、好奇，平静的就像一汪死水，“那应该是我幻想出来的。”

谈墨失笑：“确？许才是我幻想出来的呢？”

庄生晓梦『迷』蝴蝶，他和他到底谁是庄生，谁又是那蝴蝶？

就在这个候，房间的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卦戴着眼镜的中年男走了进来。

“洛轻云，今天是数学课，我们来回顾一下上周学的洛必达法则。”

谈墨整个人都怔住了，这个小孩竟然就是洛轻云？

他才多大？怎么就开始学习洛必达法则了？

洛轻云离开了窗，在小桌前坐下，进来授课的人压根没有看到谈墨的存在，这让谈墨确自己真的是洛轻云“幻想”出来的人物。

还是小孩的洛轻云挺着背，专注地看着对的师，然后从容地做完了一整张卷，直到师离开房间。

“他真的看不到我。”谈墨说。

“我说了，是我幻想出来的。”洛轻云又回到了那个小窗前，他的鼻尖挺翘，在玻璃窗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雾斑。

“那为什么要幻想我出来？”谈墨又问。

既然这小孩儿是洛轻云本尊，要从这里出，恐怕要从这小孩的身上下手了。

“打发间吧。”洛轻云回答。

谈墨堂而皇之地在洛轻云的床上躺下，抱着脑袋看着对方小小的背影，想象着这个小孩长大之后徒手灭了一个高级开普勒生态区的场景。

“我们不是一路人，拿我打发间会越打发越无聊。不如撤销的想象力，放我回现实界。”谈墨开口道。

“的现实界里，应该不会希望有我。”洛轻云说。

那是一种平静的语气，没有任何期待，仿佛心脏被穿透过无数次，无所谓下一次被刺穿。

“无我希望或者不希望，都是客观存在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谈墨回答。

“那在的界里，想我怎么死？”洛轻云问。

谈墨顿了一下，这小才几岁啊？怎么就死不死的挂在嘴边？

“我想喝『奶』茶的候被珍珠噎死，躺床上玩游戏的候被全息游戏机砸死，吃多糖醋排骨血糖高死……”

洛轻云终侧过脸来赏赐了谈墨一个眼神。

“珍珠『奶』茶是什么？”

“鲜『奶』、红茶还有木薯粉搓成的小丸以及糖的混合物。”

“全息游戏机呢？”

“某种制造全息场景的小型机器，可以在这个全息场景里打怪升级，或者破解谜题。”

“糖醋的排骨应该很难吃。”

“不，喜欢吃，很喜欢吃。不然，干嘛要研究怎么做？”

洛轻云顿了一下，“那大概是界里的那个我，挺喜欢的吧。”

谈墨张了张嘴，他本来想说“就是挺喜欢我，特别粘人，特别烦人”，但那样的话，哪怕是开玩笑，他对着现在的洛轻云开不了口。

“但他们一不希望我存在。我这么危险，把我早点毁掉就好了。”洛轻云说。

他们？他们指谁？

“小朋友，这么厌可不行。”谈墨眯起了眼睛，洛轻云会这么说，意味着中心城基地肯发生过什么。

“界不值得被我厌烦吗？”洛轻云反问。

“有找到过什么喜欢的东吗？”

“没有。什么都很简单。”洛轻云回答。

谈墨猜到了，高等开普勒基因赋予他高超的智商，让他能轻而易举地学习和掌握人类的任何知识。

不记得谁对谈墨说过，智商越高的人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没有感情、有逻辑。

谈墨放缓了自己的语气，“数学、物理、化学都是有逻辑的，它们遵循规则一成不变。但有些东是没有逻辑的，没有任何人能教，可能学一辈都学不会。”

“比如呢？”

谈墨的脑卡了一下，想着得抛出一点什么洛轻云从来都没有的东，想了半天，他得出了一个恶俗的答案。

“比如爱情啊。被关在这里肯没看过什么《罗密欧和朱丽叶》之类……”

“那不过是大脑多巴胺泌造成的愉悦感，然后人类就能以爱的名义完成繁衍。”洛轻云毫无波澜地继续看着窗外。

谈墨呵呵笑了一下，这个候的洛轻云还真不好沟通交流，就像一滩死水，怎么推波助澜，他都一动不动。

阳沉落，黑暗降临。墙壁上的挂钟到了十点，房间里的灯就暗了下来。

谈墨占领了洛轻云的小床，洛轻云并不在乎，继续站在小窗前，看星星和月亮。

“洛轻云，不睡觉吗？”谈墨拍了拍床沿，“小朋友，星星月亮适合跟喜欢的人一起看。”

“听说人死了以后可以永远睡下，所以现在为什么要睡？”洛轻云反问。

谈墨无言以对，回了句：“是啊，我在创造的幻觉里，睡着了不是真的休息。”

“小候有被人哄着睡觉过吗？”洛轻云问。

“没有啊。”谈墨百无聊赖地回答。

“听说人类的孩睡觉的候，他们的父母都会给他们讲故事或者唱歌。”

“我没有父母，所以没人唱歌哄我。”谈墨总觉得对方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劲。

什么叫做“人类的孩”？

“不是人类的孩吗？”谈墨眯着眼睛反问。

“我是融合者，我从生下来就拥有开普勒基因。”洛轻云回答。

“那是人类，就这个年纪吧，是人类的孩。”谈墨拍了拍床边，“过来睡觉吧。”

实说，他有点担心现在这个“人类意识淡漠”的洛轻云再这样成长下会越来越……不开心。

人活一辈，不就图个乐吗？

如果他不把自己当人类，身为人类的自己会不会在他创造的幻觉里出不？

洛轻云没有过谈墨身边，他就像完全知道谈墨在想什么一样，淡淡地说：“来到我界里的人，多半是因为我的开普勒值偏高，需要消耗而已。等消耗够了，就能回了。”

谈墨一听，眼睛一亮，立刻坐了起来。

“那需要消耗多久？”

“许下一刻，许天长地久。”洛轻云回答。

这答案让谈墨一口血差点吐出来，“谁它妈的想跟天长地久！”

就在这个候，头顶传来警报声，红『色』的灯光掠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谈墨蹭地坐了起来，侧耳倾听，有什么巨大的物体正在接近，地在震动，地基被掀翻。

“那是什么？”

“应该是实验室里的开普勒生物失控了吧。”

失控？怎么可能是失控这么简单？

谈墨贴着墙，听到了部队调动的声音，夹杂着哭喊声。

外的四方广场上，沙粒起伏形成了巨大的浪，阿卡那加魔鬼藤咆哮着拱起身躯，钻了出来！

墙上的钟掉了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洛轻云，谈墨一把将他拽了过来，钟“哐啷”一下落在地上。

枪炮对准了咆哮中的阿卡那加魔鬼藤，火光将黑夜掀开。

紧接着又有更多的魔鬼藤钻了出来，疯狂地报复着困缚它们的人类。

谈墨看傻了眼，他怎么没想到中心城基地曾经遭遇过开普勒生物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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