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灰塔守则,禁止融合者结合，是因为有谢阑冰和凌喻前车之鉴吗？”谈墨问。

何映之摇了摇头，“事实上,谢阑冰和凌喻开普勒能量级别超过了联盟检测能力，他们一直都没有被当作是融合者。在那一段时间里，凌喻和我都被送去零号基地进行研究,凌喻在那段时间里研究能力突飞猛进，提出了许多打破思维壁垒观点。”

“比如凌氏镜像桥理？”

“嗯，那只是被公开一部分而已。”何映之回答。

“还有……还有什么没被公开？”

“开普勒能量,是人类进化终极方向。我们最终将借由开普勒能量从物质世界进化到精神世界。越是高等开普勒基因,就越是进化出精神体,而精神体存在于时间、空间和引力之，那属于另一维度。”

谈墨苦笑了一下,“比爱因斯坦理还难懂。”

“对，这在当时学术界引起轩然大波。他们觉得凌喻脑出现了问题，还有人说她应该去疗养而不是待在全球最高端研究所。”何映之脸上『露』出了少有嘲讽神『色』。

“是现在还是没有人能撼动凌喻在开普勒生物学中地位。她仍然是最顶尖学者。”

“因为探索联盟幕后最有影响力财团——深宙集团对她理深信不疑,力排众议保证凌喻在零号基地地位。当时深宙集团掌舵人姜广宇还曾经追求过凌喻,但凌喻挚爱永远都只有谢阑冰。”

谈墨问出了下一重要问题：“凌喻是在零号基地里怀孕，对吗？”

“嗯，是。”何映之看向谈墨，“而且……凌喻怀是双生。”

这是爆炸消息将谈墨振得脑海里一片空茫。

“双……生？这是人工受……孕还是自然怀孕？”

何映之手握紧了拳头,很显然这问题让他紧张了起来，“这对双生是自然怀孕,他们整与世隔绝、枯燥零号基地带来了非同寻常慰藉,所有研究员和驻防人员都在期待着这一对孩。但是新生命，有时候不一定表希望……”

“也有能表毁灭。”谈墨想起了在虫藓传递信息里，那追杀谢阑冰少年。

“她孩,中一越界，成为目前开普勒生物中最强大种。”

“另……另一呢？”

谈墨内心深处最为隐秘角落里，仿佛有一滴水从万米高空直坠青云，落进了他心底，掀起了万丈波澜。

“另一，你是指物质还是精神？”

何映之看进了谈墨眼底，所有沸扬尘埃因为某种力量纷纷坠落，而隐藏在最深处真相……谈墨似乎已经明了。

就在这时候，飞行器忽然一阵剧烈震『荡』，谈墨一摇晃脑袋差一点砸在旁边墙壁上。

“怎么回事？遇到气流了吗？”

谈墨心想，何映之飞行器稳定应该是灰塔一流，哪怕穿过暴风雨也没问题，怎么晃动得这么厉害。

何映之艰难地维持着平衡，点开了自己通信器，开问：“贺泷，贺泷，发生什么了？”

谈墨愣了一下，“贺泷”就是一直跟随在谢阑冰身边那技术员名字，他还活着，而且一直都在何映之身边。

贺泷声音传来：“我们自动驾驶系统被劫持，机长一直试图手动驾驶，但是无法夺回驾驶权。”

“自动驾驶被劫持？”谈墨一听，觉得难以置信，“有什么人胆敢劫持你飞行器？这是吃了熊心豹胆吗？”

何映之神情瞬间沉冷了下来：“你觉得有谁实力能跟灰塔旗鼓相当？”

“难道说……深宙集团？姜怀潆？”

“是。在这之前，深宙集团就找我去谈过，想要我共享当年凌喻研究机密。我拒绝了，他们这是软不行就要来硬了。”何映之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气。

谈墨啊咬牙切齿，“他们太猖狂了吧！”

“他们有猖狂钱。就这么说吧，当年探索开普勒22b核心技术还有资力量都来自于深宙集团，哪怕到了现在，深宙集团都有自己研究基地，甚至自己探索队，这些年他们对已经陷落零号基地探索次数，比灰塔还多。”何映之逐渐冷静下来。

“深宙集团人都不怕死吗？”

“谁不怕死？但深宙集团不仅有财力，还能作出他人做不到承诺。比如一孩得了癌症，深宙集团以承诺予最精尖治疗。那么孩父母就不遗余力卖命了。”何映之对深宙集团行事作风是极不赞同。

“洛轻云也曾经去过零号基地。他在那里耗尽了自己开普勒能量，甚至需要被我前任队长高炙护送回银湾市地步。洛轻云那一次任务，是不是灰塔和深宙集团进行某种合作？”谈墨问。

只是这合作失败了。

“是。如我没有猜错，这一次江淮潆是要把我劫持到他基地，『逼』问我，凌喻双生里剩下那孩到底是不是真和凌喻一起死在生态区。”何映之说。

“凌喻那孩真死了吗？”谈墨用力地看向何映之眼底。

何映之伸出了手，托着谈墨脸颊，眼底微微水光在轻轻颤动。

他掌心温暖，谈墨无比熟悉也无比安心，脑海中闪过一画面，年轻何映之穿着衬衫，垂着眼微微笑着，轻轻地哼着什么。

“那孩当然没有死。他平安地长大，有着和凌喻相似眼睛，和谢阑冰一样眉骨和鼻梁，他是最出『色』inspector，像他父亲一样例无虚发，像他母亲一样能和开普勒种共感。”

何映之答案已经明显到不能更加明显。

谈墨似乎能看到这孱弱研究员抱着一婴儿竭尽全力地奔跑躲藏，每一分每一秒战战兢兢，直到力竭最后一刻也要努力将他送到最安全地方。

无法形容感觉涌上谈墨心头，得到答案并不能让他觉得尘埃落定，相反这答案背后还有更多未知。

就在这时候，飞行器猛地一阵下沉，机舱里响起机长广播。

“飞行器预备硬着陆——预备硬着陆——”

何映之睁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号称安全系数最高飞行器“云河”竟然也有硬着陆一天。

一般飞行器配备双侧引擎和两预备引擎，但是何映之乘坐“云河”却有四备用引擎。

因为机长试图解除自动驾驶，导致系统故障，双侧引擎过载停止运转，来试图利用剩下备用引擎全速滑过这片高危生态区，但是天不遂人愿，中三引擎因为过热而报废，剩下最后一引擎带着飞行器坠入了高危生态区边缘。

巨大震颤让整机舱都随之嗡鸣，金属共振声响让脑都快爆开了。

机要舱，负责何映之安全警卫员贺泷脸『色』沉郁，韩准低着头抓着吴雨声递过来呕吐袋把胃酸都吐出来了，机长拼命地发出求救信号，但是距离这里最近城市就是银湾，另一边跨越两中危生态区和三普通生态区才是深宙集团在沙漠中基地。

从卫星云图上来看，这飞行器就像一大片绿『色』海洋里比米粒还要小珍珠，散发着等待被摧毁微光。

“吴雨声——面情况怎么样……”

谈墨要起身，就被何映之一把扣住。

“你必须和我待在一起，哪里都不能去。”何映之忍着头晕目眩，执着地说，“无是灰塔还是深宙集团都一定派人来救我们。”

无是制氧系统还是食物储备，都足够他们在这里待上一周。

但是这高危生态区a0028缓缓地就像从沉睡中苏醒上古凶兽，地面轻微地起伏，是它呼吸。

密林之中阿卡那加魔鬼藤如同巨蟒一般移动了起来，朝着生态区边缘而去。

安静地垂着眼栖息在山崖崖壁上粼鸟缓慢睁开了眼睛，赤红『色』眼睛瞳孔骤紧，齐齐地朝着飞行器坠落方向侧过脑袋。

而在这生态区中央，有什么缓慢地从地底深处一点一点往爬出来，砂石缓缓向着四面八方掉落下去。

“咚——咚——”

谈墨闭上眼睛，侧过了脸。

“怎么了？”何映之问。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心跳。”谈墨回答，“但又不像是心跳……就像火山喷发前震动……”

何映之喉咙动了动，“是这生态区最凶狠开普勒生物，它有一神话传说中名字——梼杌。”

谈墨皱起了眉头，“竟然起了‘上古四凶兽’之一名字，看来这东西真很强。比起鸿蜮呢？”

“有什么比？你第一次对付鸿蜮时候有高炙为你拖住它行动。你第二次对付鸿蜮，有李哲枫、周叙还有洛轻云。但这一次，只有贺泷还有吴雨声。你我忍着不要出头，我看不需要十分钟，深宙集团人就要来了。”

何映之闭上眼睛，极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但是他额角冷汗却让他心情一览无遗。

谈墨叹了气，“我以为你不怕死。”

“我来就不怕死。”

“但你特别害怕我死在这里，对吧？”谈墨扣住了何映之手，轻声问。

何映之声音终于颤抖了起来，“是，我害怕。二十五年前我弄丢了你，然后我在茫茫人海里寻找你。你生命是你父母还有无数零号基地里人换来。你要明……无如何你都要好好活着。”

“何叔叔，你刚才说过，凌喻剩下那孩身体属于人类，这是物质属。那么他精神呢？”谈墨问。

何映之怔怔地看着谈墨，因为谈墨用“那孩”来指他自己，他还没有适应自己就是许多年前零号基地真主角。

谈墨继续追问，“凌喻是怎么界定那孩精神？他和开普勒世界到底有什么关系？”

何映之还是没有说话，而这时候他们飞行器仿佛被什么巨大力量拖拽着，颤动着，朝着生态区中心区域移动。

是魔鬼藤缠绕了上来。

有太多问题想要答案了，上一问题还没有答案，谈墨急不待地问出下一问题：“凌喻理里有没有说清楚，如物质泯灭，精神……”

“别说了！”何映之忽然吼了出来，他第一次用发怒，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不要用凌喻语气跟我说话！什么物质消亡精神不灭！就是为了用精神体困住他，凌喻和谢阑冰才……才……”

“才什么？困住谁？凌喻和谢阑冰做了什么？”

那答案近在眼前。

我到底是谁？

我存在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我总能找到开普勒生态区种？

谈墨有一种时间紧迫、时不我待感觉。

在谈墨无数问题之下，何映之忽然吼了出来：“如开普勒精神体真存在，告诉我……你有见过那高维世界吗？你有见过他们吗？精神体……精神体……是我思维不够深还是不够广？我不配被开普勒世界选中吗？只有我被他们保护着，而他们对我唯一要求就是保护你长大我也没能做到！他们一次……一次都没有来见过我！所以我从来不相信开普勒精神体存在！我不信！”

何映之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这些年他见过了无数牺牲，所有人都在保护着他，因为他是除了凌喻之最了解开普勒生态人。

但活下来人，往往是最痛苦。

“我相信。”谈墨掰开了何映之手指，用平缓目光看着对方，“我去过洛轻云浅层开普勒世界，他把自己在中心城基地长大过往像一书一样摊开我看。他一直在等有一人看懂他孤独，看懂他不想被划分为人类或者开普勒生物孤独，他想要被保护孤独。”

何映之手指颤了一下，因为谈墨表情像极了当年谢阑冰说起凌喻样。

[我能读懂她，读懂她专注，读懂她无法被他人理解孤独。她孤独并不是因为她天才，而是她追求认知和他人不一样。就算她想要去探索宇宙边界，我也愿意与她同行，我愿意做她匕首与铠甲，做她窥得天机那座通天塔。]

谈墨用平缓带着安抚语气娓娓道来，仿佛这一刻他成为了长者，而何映之是一焦虑孩。

“说起来你能不信，我有见到谢阑冰，在我和洛轻云较劲时候差点断气，我见到了一大片沙漠，在沙漠里我见到了谢阑冰，他对我说洛轻云就是我桥。”

何映之目光从痛苦变得逐渐热烈，就像独自在黑暗中行太久，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

“何叔叔，从小我好像对‘死亡’就没有应有恐惧，我想这大概就是因为我内心深处知道，”谈墨抬起手，按住自己胸说，“物质就算消亡了，我精神也以某种形式存在。”

面魔鬼藤已经越来越多，把飞行器引擎都拆了下来。

贺泷和吴雨声必须要在救援到来之前阻止魔鬼藤把他们拉向生态区中心。

贺泷打开通信器冷声道：“何教授，你和谈墨就待在里面，无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明。”何映之回答。

贺泷和吴雨声必须打开舱门出去，他研究助理们吓坏了。

“别开舱门啊！”

“一开舱门魔鬼藤就进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只有韩准捏着呕吐袋，低着头吼了出来：“不让他们出去怎么阻止阿卡纳加魔鬼藤？你们真以为这层薄薄铁壳对于梼杌来说很坚固吗？明明就是纸皮核桃，装什么金刚钻！开舱门——出去迎战！”

“谢了，韩工。”吴雨声低下头，摁了一下韩准脑袋。

“滚！”韩准把纸袋递他，“麻烦垃圾帮我扔出去！”

“遵命。”

吴雨声将自己身上战术刀、弹夹、医疗包都拆了下来，放在机要舱舱门边，顺带接通了谈墨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