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1

程骁南在求婚成功的当天夜里,发了一条朋友圈——

“她答应了。”

配图是一张照片：

虞浅戴着他亲手绣的头纱，背对着镜头站在彼得的工作室里间，微微垂头,几绺发丝散在脸侧，被光线晃成金棕『色』。

她在看纱料上程骁南亲手绣上去的二月兰图案。

虞浅身后是奢华背景——

彼得设计的婚纱、放在桌上的整套珠宝、还有几盆盛开如火般鲜红的虞美人。

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给这一幕蒙上一层明亮的光。

这边和国内有着十几小时的时差,他们的夜里是帝都市的中午。

起初亲友们都没反应过来，毕竟最近程骁南的朋友圈发得太频繁，比碎嘴的沈深都频繁。

一天好几条,什么虞浅给做的煎香肠、虞浅学滑板、他给虞浅做的拉花咖啡等等。

连高中同学都说,以前南哥那『性』格,还以得晚婚晚育,没想谈了恋爱这么恐怖,天天秀恩爱。

等大反应过来,这次不是秀恩爱,而是求婚成功,一大串祝福和点赞出在程骁南这条朋友圈的评论区。

不过程骁南这条朋友圈发得莽撞了。

他没想,里的亲人们看朋友圈，会不顾这边已深夜，一兴奋地打电话过来。

一直虞浅洗过澡,披着浴袍水雾蒸腾的浴室迈出来时，程骁南还在接电话。

他立了枕头堆放在床头，懒洋洋倚靠着。

大概是嫌头顶的吊灯晃眼，手背搭在眼睛处，另一只手松松地手机按在耳侧，偶尔应几句。

话不多，却连眉眼间都沾着喜悦。

电话里某位长辈说：“骁南啊,这种事不能说谎哦，小浅真的答应了？会嫁给你？”

程骁南笑着，语气里有那么一点小骄傲的劲：“当然。”

听见虞浅出来，程骁南才抬眼，对着电话里的人说：“她出来了，我们要睡了，明再聊吧。”

他交叠在一起的长腿动了动，起身拉住虞浅手腕，她拽进怀里。

程骁南凑近虞浅的脖颈，目光灼灼，盯着她的锁骨，心不在焉地慢慢开口：“是姥姥打来的电话，老太太质疑我......”

她颈窝处有植物沐浴『露』的清新味道，但程骁南还没吻下去，手机又响了。

他只能在手机铃声里浅浅吻了吻虞浅的唇，才去接电话。

这一次是老程的电话，大都在电话里兴高采烈，虞浅已“一只脚踏入程”感高兴。

等大意识他们在国外，怕打扰虞浅和程骁南休息不再打来时，已是夜里1点多。

卧室的窗口望出去，能看见一轮月圆挂在树影间，有不知名的飞蛾不断撞击着灯光明亮的窗。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程骁南指腹轻轻剐蹭着她膝盖上一块淤青：“什么时候弄的？”

“昨天。”

“这是磕哪了？还挺严重。”

程骁南环着四周陈设上的棱角，边问边思考，觉得有必要给这些桌角窗沿贴一层软包。

虞浅在他耳边说，是在浴室磕的。

这话说的，很难不引人遐想，昨晚在浴室里的可不止她一人。程骁南掉灯，指尖轻轻一挑，她浴袍上的带子松散开。

虞浅没躲，借着月『色』，静静看着程骁南。

她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像黑暗中蛊『惑』人心的妖。

程骁南没持住，凑过去吻她。

这一折腾，又是凌晨才睡。

临近天亮时候，程骁南做了梦，梦见和虞浅一起写春联那天的场景：

他虞浅涂过胶水的“年年岁岁”贴在上，扭头时，虞浅正垂着头，“岁岁年年”的背面也涂好胶水。

梦里，她引用了冯延巳的诗句，对他说“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梦里的程骁南听了直急，觉得这诗句他不喜欢。

活千岁，那也得是虞浅也能陪他活千年，他才会开心啊。

程骁南在梦里胡搅蛮缠，心说，不是，她怎么能称“妾”？

明明他只有她一，那得是正妻啊，得是妃吧？

只是如“同梁上燕”那也不行！

他们可是在帝都市，北方！燕子了秋天是会南迁的，如同梁上燕，那不是要一整冬天都见不？

他在梦里毫无逻辑地百般挑剔，始终觉得不能安心。

晨光笼罩卧室时，程骁南半梦半醒，皱了眉心『摸』索着握虞浅的左手，她无名指上的钻石镉着他的手心，他才安心下来，『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再睁眼时，已是早晨9点，眼光明媚，眼前就是虞浅的睡颜。

睡意褪去，程骁南回想起己在梦里无理的挑剔，觉得好笑，己先轻轻笑了一声，才去吻虞浅的眉心。

虞浅缓缓睁开眼睛看的就是程骁南的笑脸，她问他，几点了。

“不知道，没看，抱一会再起。”

阳光洒满床铺，程骁南给虞浅讲昨晚梦里他是怎么和一首诗词较真的，也讲他那种不安。

后来他捏一捏虞浅戴着钻戒的无名指：“采访一下，决定和我结婚是什么心？开心么？”

虞浅闭着眼睛：“开心。”

“嫁给我开心？”

“嗯。”

“真的开心？”

“......嗯。”

“有多开心？”

“程骁南？”

“哎哎哎，不问了，起床起床。”

虞浅接孙月的祝福电话时，已是上午10点。

孙月说己加了班，帝都大雨路上堵车，她才刚。

听她那边的声音，确实是才进。

虞浅能听孙月快乐喊着“恭喜”时，是在空旷的空间，还有她撑开雨伞的“嘭”声，以及拉开鞋柜翻出拖鞋“吧唧”一声扔在地上的声音。

“你的婚纱真的太美太美了！好想看你穿上啊！浅，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孙月兴奋地叫嚷着，“我要请你和程总吃饭，如你们不嫌弃的话，我附近有一很好吃的小饭店，松鼠桂鱼特别香，酸甜酸甜的！油焖虾做得也是不错的！”

这姑娘爱吃高热量的菜，不是油爆就是煎炸。

她的声音越过大洋，手机里传出来，像快乐风暴席卷在耳畔。

虞浅左手举着手机，正午的阳光落在无名指所在的钻戒上，晃出一道光，听见孙月欢乐的声音，她也心很好地跟着笑，答应孙月，回去约饭。

孙月没急着挂断，神神秘秘压低声音，说如顺利，回来时带她见一人。

小姑娘在虞浅回国的这不一年的时间里，业务能力飞快进步，已能独立培训新人助理了。

虞浅和程骁南出国前，隐约听说她遇见了心仪的男人，这样说的话，也许两人感很顺利，已发展成侣系了。

“国外天气好么？给你听帝都的大雨声。”

手机里传来一阵嘈杂雨声。

虞浅突然想起她最初回国时，住在“eleven”对面的酒店里。帝都市电闪雷鸣，层层雨雾里，“eleven”的灯牌亮着白光，像海市蜃楼，虚幻如梦。

那时她还没走进过“eleven”的公司楼，也不知道公司的老板就是程骁南。

但她真的一点都没有相猜测么？

也许是做决定回国时，也许是回国路上，也许是住进酒店那一刻。

那时不愿细想的思绪统统翻出来细品，不得不承认，她是希望再次遇见程骁南的。

挂断孙月的电话，虞浅倚着窗台，背靠着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玻璃。

在她的视线里，程骁南刚浴袍丢在一旁，大大方方在她面前一件一件穿好裤子和衣服，然后打上剃须泡沫，边刮胡子边迎着太阳，眯缝了眼睛来看虞浅。

他看了一会，忽然问：“有话问我？”

“什么叫‘eleven’？”

程骁南乐了，说她，这公司你都呆了快一年，才想起问我这？你觉得什么是这名字？

虞浅想了想：“遗憾？”

忘了是什么时候，好像是沈深告诉她的，说很多好的词汇都是12笔，朋友、恋人什么的，所以叫“11”可能会是遗憾的意思。

“什么玩意？”

程骁南刮完胡子，刚弯腰撩了两水在脸上，听见虞浅的话，转身回眸，脸上还挂着水珠，“什么遗憾？”

虞浅说她是听沈深说的，好像沈深说是季苒推理出来的。

程骁南嗤笑：“她推理，她看《名侦探柯南》大电影都来没猜对过凶手，她推理鬼。”

想想沈深拿错围巾那次闹出来的乌龙，虞浅也挑了下眉，觉得季苒这姑娘的推理，可能是不怎么靠谱。

“是11分，晚上8点11分，我校园里滑板往后墙外面扔时看了眼手表，然后听见砸你车的声音。”他擦掉脸上的水珠，说。

彼得早就去了工作室，说是有工作要做，里只有他们两，收拾完吃过早饭，虞浅和程骁南说，要出去逛逛。

程骁南以是虞浅想要散心，结发，她是在认真给他的人们挑选礼物，作新年收贵重礼物的回礼。

“不用给他们买，她去吃饭他们都会很高兴。”

“那怎么行。”

“行吧，那买吧，要是我买，他们还不一定稀罕，但如我姥姥收你买的东西，那老太太能高兴得假牙笑掉。”

虞浅缺少和长辈生活在一起的验，想了一会，居然问：“假牙会掉？”

“通常是不掉的，但她有时候激动，使劲是使大了，就会掉。”

程骁南说，有一年老太太过生日，他姨妈给买了新『潮』的海盐味芋泥爆浆蛋糕，老太太吹蜡烛太用力，假牙飞出去，“吧唧”一声砸进芋泥流心里。

他说：“我还有当时的录像呢，在我以前的旧手机里，等回国给你看。”

虞浅猜测着问，当时他是不是笑得录像都手抖。

程骁南却说：“也没怎么笑，那时候还没确定你会回国，哪有那么开心，你回来我才笑得手抖，像在。”

他故意哆嗦着递给虞浅一瓶已拧开盖子的矿泉水，被虞浅拍了一巴掌手腕，说他戏精。

戏精本精却是丝毫没有收敛：“手这么抖，不如我用嘴喂你？”

逛街这种事，男人当然不特别在行。

哪怕程骁南已是一穿着打扮很时髦的男人，他也不是完全能挑得好给『性』的礼物。

况且，挑礼物这件事，他可能只会对虞浅上心。

别人么，哪怕是给老程挑，他都多少有点点敷衍，不是烟酒就是茶。

所以今天的行程，他只负责拎包。

程骁南提了一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坐在长椅上，手里用折成两叠的广告单挡在额前，遮着阳光，看着虞浅在对面的中古店帮他表妹试戴一条手链。

店里面积太小，他拿着这么多袋子站在里面不方便，只好在街对面的长椅上等。

他身后是一挺安静的店面，隔了一会，店上的风铃叮当响起，一男人坐程骁南旁边，问他，嘿，兄弟要不要来支烟？

“谢谢，我不抽烟。”程骁南短暂看了男人一眼，目光转回去，继续黏在虞浅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条样式非常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挎着典款戴妃包，太阳太大，还戴了墨镜。

也不是说打扮得有多独特。

毕竟阳光明媚，这条街上走过去的，10里面有8都是戴着墨镜的人。

但程骁南看虞浅，就是觉得越看越好看。

比这界上任何一人都好看。

她回身时，连衣裙上有什么东西折了阳光，晃了一下程骁南的眼。

他细细去看时，才发虞浅戴着他送的那套珠宝里的一枚胸针，也是二月兰造型，下面坠着几颗小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程骁南突然就觉得，光是求婚成功不够。

得领证。

好想回国领结婚证。

要不就明天吧？

估计是他手里拿着的购物袋太多，身旁抽烟的中年男人打量他几眼。

然后忍不住又开口了：“小兄弟，要不要我的店里看看？商品很齐全的。”

他们长椅后面的这店面，店和橱窗看上去有些老旧，一种“百年老店”的既视感。

但实只是故意做旧而已，轴上的金属还泛着光。

男人的口音不是标准的外国话，可能是他国过来做生意的。

程骁南没什么要买的，只说：“不了。”

“带着你妻子进来看看吧，我这里收购了不少中古商品，万一有喜欢的呢？”

“妻子”这词，成功让程骁南顿了顿视线，但也还是拒绝说己没什么兴趣。

街对面的虞浅买好东西，准备过马路时，程骁南已站起来。

坐在他身旁的店主也站起来，在虞浅走过马路快要程骁南面前时，这位店主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热，马上开口：“士，要不要我的店里看看呢，我有很多漂亮的商品，你们一定会大吃一惊。”

被问的人是虞浅，程骁南也就没回绝，静等虞浅的回答。

当虞浅说“好”时，店主接近挑衅地看了程骁南一眼。

但出乎店主的意料，刚才这连连拒绝他的冷脸帅哥，早已先他一步走边，帮他身旁漂亮的士撩开了帘。

店主：“......”

你的坚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