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良平不算大的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像是不相信从来都任劳任怨的大姐嘴里,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以至于他心中的震惊都盖过了之前的气愤,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庄晓梅还记得庄良平昨晚是怎么挤兑她的,她一边梳头发,一边捏着嗓子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姐一顿饭没做又怎么了?你就在外面吃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值得你大清早在这嚷嚷呢。”
庄良平瞪她一眼,回过头对上庄星苒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不知怎么竟觉得有点心慌。
他看着对方发白的脸『色』,总算想起来她身体不舒服,于是僵着声音说了句:“那姐你休息吧,我先去学校了。”
转身的时候还在抱怨:“中午拢共才那么点时间,去外面吃一来一回的,又得浪费不少……”
“书呆子。”庄晓梅翻了个白眼。
她将梳子往头发里一『插』,扒在庄星苒房间的门框上,笑嘻嘻道:“姐,黄老师说他下周要去海市,我托他帮我带一本枫国的画册,十块钱!过两天要提前给钱的哦,我先跟你说一声!”
说完也不等庄星苒应声,拎起书包咋咋呼呼地追庄良平去了,显然是根本没想过会被拒绝,只是通知她一声准备好钱而已。
原主拼了命累死累活,一个月大概赚三十多不到四十元。
这个数其实已经不少了,现在许多有编制的铁饭碗,一个月也才二三十块而已。
而庄晓梅一开口就要四分之一,且态度十分习以为常。
庄星苒又想起刚才看到他们两人穿的虽然是款式普通的校服,脚上蹬的却都是质地款式都不差的皮鞋。
庄晓梅头上的银质发卡款式新颖别致,价格应当算不上便宜,更别提庄良平别在胸口的派克钢笔。
难怪原主拼了命的赚钱也不够,这哪是在养弟弟妹妹,分明是供了两个少爷和千金!
庄星苒不禁摇了摇头。
她不是原主,可不会继续傻乎乎地伺候这俩祖宗。
既然已经被吵醒,庄星苒干脆也跟着起了床。
饭店后厨的那份工作她并不打算继续,今天得去一趟辞职,结算了之前的工钱,顺便四处转转,尽快找份专业『性』强一点的工作,最好能在大学附近。
如果不是这个年代考大学要提前筹备许多手续,审核资料并开具推荐信,庄星苒是想和庄良平一起去参加选拔考试的。
毕竟现在的大学生不仅不需要学杂费,食宿都由国家一手包办,还会发放津贴,一个月二十块,比得上国营厂里的普通工人了。
而且她在这个时代,想继续从事研究相关的工作,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可惜还得再等一年。
庄星苒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隔壁王春芳急冲冲走进来。
“小庄,你昨晚上怎么没把我搁院儿里的那两桶衣服取走啊?”
庄星苒昨晚都睡懵了,自然也忘记提前同对方说不再接这活儿。
她正欲道歉,王春芳已经指着她埋怨起来。
“中午我就要给人送去的,哪还来得及?而且现在这天气在桶里捂一晚上都臭了,我怎么去跟人交代啊?本来是看你带两个弟妹生活不容易,才带你一起接活儿,结果你倒来坑我来了!”
王春芳劈头盖脸一通指责,最后叉着腰道:“没按时完成是要赔钱的!一件一『毛』,昨晚上那些算下来总共是三块四,别说婶儿不讲情谊,四『毛』我给你补上,三块你得现在拿给我。”
庄星苒将到了嘴边的道歉又吞了回去。
洗衣服这活儿确实是王春芳介绍原主做的,但原主却并没有占她的便宜,反而吃了不少亏。
别家这活计都是按件计算酬劳,王春芳却直接跟原主包月。
嘴上说“反正你每天给弟弟妹妹洗衣服,一两件是洗,多三四件也是洗,每个月还能多赚两块钱,难道不好吗?”
实际上每天最少都是十几件。
原主『性』格软,又念着对方也是想帮她,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
结果上个月天气开始热起来,洗衣服的生意也跟着旺。
王春芳为了赚钱,收的脏衣服也越来越多,干脆用桶装了。原主每天洗衣服都要洗到半夜,拿的钱却一分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