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画不希望裴名暴『露』身份。
宋鼎鼎本就道他跟臧道君有关系,届时她要是再道了裴名就是臧道君,定然会觉得他在帮裴名隐藏身份,都是一伙的骗子。
即便纸包不住火,可最码,此时此刻他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他轻吐一口气,正要拒绝,却听见榻边传来一道淡淡的嗓音:“阿鼎,你为何要现在见他?”
这道声线略显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黎画却从中听了不易察觉的试探。
为什么要试探宋鼎鼎?
黎画皱眉,总觉得裴名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我后腰上的剑伤,似乎在一夜之间愈合了。我隐约记得昨夜见过臧道君,我觉得可能是他帮了我。”
宋鼎鼎话音刚落,便听裴名问道:“所以,你见他是想询问昨夜都生了什么事?”
“不是。”她摇头,视线缓缓落在他沾染着鲜血的双手上:“我想请他帮忙,愈合你手上的伤口。”
天气炎热,本来伤口就不易愈合,他伤得严重还又沾了水,即便她小心处过伤口,也难免会化脓感染。
就算裴名命硬,可以咬牙撑过去,那他也得吃不少苦头。
如果臧道君可以帮他愈合手上的伤口,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宋鼎鼎声音不大,许是刚刚哭过的原因,说话时还微微带着些鼻音。
裴名恍惚一瞬,垂着眸:“黎画,既是阿鼎想见,你便叫他来罢。”
黎画怔住了。
倒不是因为裴名让他叫臧道君这件事,而是因为,裴名忘记喊他‘黎哥哥’了。
即使他每次听到这样的称呼,都会忍不住心中作呕,裴名在人前,永远都是这般唤他。
臧道君便是臧道君,心思缜密,深谋远虑,小到连月事带这种东,都能顾虑到,并随身携带在储物戒里。
所以他能在天门宗以女装潜伏三年,不光没人现他的真实身份,还引得玉微道君马澐都动了情。
这样思虑周全的人,竟会在恍惚间忘记伪装,直接唤了他的名字。
眼看着裴名越陷越深,却毫不自,黎画也不该替宋鼎鼎高兴,还是该替她担忧。
他叹了口气,看着宋鼎鼎道:“好,我试试叫臧道君过来。”
说罢,黎画推开房门,走到了院子里。
毕竟臧道君本人就在屋内,他也不道裴名想怎么场,索『性』演戏演全套,便搞得秘一些。
他正想着要不要抬手,做个呼风唤雨的手势,然而手臂还没抬来,时间便定格在了这一刻。
裴名缓缓身,坐在榻边,赤着的脚放在了榻下放鞋的木柜上。
他看着圆凳上的宋鼎鼎,她定住的时候,刚好是抬眸看他的那一瞬间。
阳光斜斜从窗户中照来,一道金灿灿的光束,洒在她脸上,额间柔软的碎垂下,浅褐『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熠熠的碎光。
白皙修长的手掌,轻轻放在她头顶,细软的长乌黑顺滑,洋溢着温暖的光泽。
他剥夺了爱的能力,不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心动,很快,他就会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裴名以识化了分.身,在这不断消耗遏制灵力的秘境之中,他已经耗费了太灵力。
一个月便要换一次血,而他到秘境中,已有二十天。
若继续消耗下去,即使凑齐七颗吞龙珠,见到了裴渊,他也根本不是裴渊的对手。
裴名道,他不该将灵力浪费在这种地方。
,他就是想任『性』一次。
他垂着眸,指尖抚过手掌上的血窟窿,麻木的疼痛即刻消失,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好。
裴名走房间,站在黎画身旁,指叠放,轻打一个响指。
静止的界,重新恢复了喧哗之音。
夏日晌午后的盛阳炽热,树上传来蝉鸣阵阵,黎画怔愣了一瞬,悬在空中的双臂缓缓放下。
他看着不何时立在身侧的裴名,撇了撇嘴:“动作还挺快,害我白担心了……”
裴名斜睨着黎画,黎画声音渐小,闭上嘴,视线落在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臂上。
他没有作停留,直接走了屋子里。
宋鼎鼎听见门外的声响,下意识转过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他逆光而来,一袭银,犹如覆雪白,淡淡的蜜合『色』在细碎的阳光下,显得温暖耀眼。
“你找我?”
清泠悦耳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宋鼎鼎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眸光微微有些恍惚:“嗯……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说着,她伸手叩住那只刚刚包扎好的手掌:“能不能,请你将裴小姐手脚上的伤口愈合?”
裴名站在门口,斜倚着门框:“裴小姐是你什么人,我为何要帮他?”
她问得一怔。
裴小姐是她什么人?
同门师妹,普通朋友,还是……喜欢的人?
宋鼎鼎迟疑着,轻轻道:“我喜欢他。”
她的声音实在不大,像是蚊子叫似的,裴名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扬唇,微微苍白的脸庞上,浮现一丝若有若的笑意,夹杂着些许愉『色』。
裴名抬头,压下唇角的笑:“那我呢?”
她似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他看着她:“你喜欢我吗?”
宋鼎鼎:“……”
也不怎地,她觉得他现在看她的眼,像极了叼着飞盘回来,期盼着人『摸』头夸奖的萨摩耶。
她想在海岛上时,少年的臧道君曾小心翼翼地问她:“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现在的他,少了些天真稚嫩,了些淡漠清泠,唯一不变的却是他的孤独。
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更没有人爱他。
宋鼎鼎抬眼眸,看着他:“喜欢。”
这次,轮到他沉默了。
他看来微微有些愕然,是措手不及的慌『乱』,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却忘记了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轻声问道:“可以帮我吗?”
裴名低着头,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他走上前,抬手覆在她眼前:“数三个数,再睁开眼。”
宋鼎鼎道他一向秘,生怕他改变意,不敢问,连忙点头。
他没有拿走覆在眼前冰凉的手掌,她迟疑了一下:“三。”
许是怕他三个数不够用,她停顿了足足有秒钟,继续数下去:“二……”
随着话音落下,唇上微微一沉,清泠的雪松木气息萦绕在她周围。
在黑暗中,其他感官便显得尤为敏锐。
她在耳边,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错『乱』、毫节奏,像是刚刚跑完步停下来,擂鼓般响个不停。
她下意识闭上眼,可来不及沉沦其中,雪松木的气息便已然消失。
唇瓣相触,短暂又温柔。
犹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一。”
裴名替她数完了最后一个数,伴随着他声音的消失,她缓缓睁开眼,却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宋鼎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色』微微恍惚——臧道君走了。
他总是这样,来影去踪,她想找他都不道该怎么做,只能拜托黎画帮忙。
她还有很问题想问他,可还没来及问口,他便又悄声息地离开了。
宋鼎鼎低着头,不想了什么,脸颊一红,连忙转过头,看向榻上的裴名。
他方还坐在榻边,或许是臧道君施了什么法术,他此时已是睡熟了。
宋鼎鼎松了口气。
幸好,他刚刚睡着了。
若不然,让他看到了臧道君亲她,她怕是跳黄河,也洗不清自己不是断袖这件事了。
她将圆凳搬了回去,小心查看了他手脚上的伤口。
见伤口都愈合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她拿灵气丸放在他齿间,放下了床头上的帷帐,轻手轻脚的走了房间。
黎画正在门外等着她,看她来,他走上前问道:“怎么样,裴姑娘手上的伤口愈合了吗?”
本就是为了做戏,问来的这一句,自然也并不在意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