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宋鼎鼎看时,见作者为虐而虐,越写越离谱,便憋着股气,中间跳了不少内容,只挑着重要的部分看完了这本书。
今她已经记不清楚,贪欢城后,玉微道君是否经历过层秘境,才凑齐吞龙珠献祭裴名。
她只知道,果城主说的属实,贪欢城的吞龙珠,便是七颗吞龙珠里的最后颗。
那么他们之前,曾经在哪层秘境里,定是遗漏下了什么。
像是清平山庄,若非是她误打误撞回了密道里,从满墙的夜明珠里找到了隐藏着的吞龙珠,那他们现在手里甚至连六颗吞龙珠都没有。
到底是哪层他们遗漏下了?
宋鼎鼎时间没有头绪,玉微道君闻城主这般说,半信半疑的叫人前去贪欢城外探探消息。
那座火山离贪欢城并不算近,而刚刚从牲畜变成人的众人,也都有恍惚疲惫。
算他们强撑着身,前去火山,那往返个来回,再加上途中停歇,算下来也四五个时辰。
除了玉微道君要留下料理后续之,没安排任务的人,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宋鼎鼎正准备跟裴名说点什么,人没走过去,裴名已是疾步离开了院子。
她下意识叫了他声,但他却像是没见似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看着他匆忙的脚步,微微发怔。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裴名,明明方才她替黎画求情后,他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刚刚回来时,路与她有说有笑。
宋鼎鼎觉有郁闷,抬眼看到不远处的马澐,想要跟他搭话。
谁料视线刚落在他身上,马澐却红着脸,像是见了鬼似的,瘸着腿不忘小跑离去。
这下,宋鼎鼎更郁闷了。
院子里零零散散留着几个人,黎画不知在做什么,低着头站在城主房间门口。
想起裴名马澐莫名妙躲着她的样子,宋鼎鼎也不敢冒然前去找黎画了。
毕竟刚刚在田地里,经历过那种情,先是黎画差点要了裴名的『性』命,后是裴名的契约差点反噬害死黎画。
她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处境极为尴尬。此时,她暂且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黎画。
宋鼎鼎迟疑了下,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拿走吞龙珠后,贪欢城里到处遍地都有的食,开始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融化消失。
宋鼎鼎回到自己房间外,房子上的杏仁散落的到处都是,她不好在没融合完之前,进到屋子里去,索『性』便站在屋外等等了。
在她等待之时,失踪了整天的顾朝雨从院子外缓步走了进来。
她的眼尾微微泛红,仿佛刚刚才哭过场似的,宋鼎鼎见脚步声,转过头,看见顾朝雨后,下意识问道:“陆轻尘找你了?”
顾朝雨见陆轻尘的名字,眼中闪过丝厌恶,她抬头正要回答,眸光落在女装的宋鼎鼎身上,神『色』微怔。
宋鼎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这句话,她天里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也收到了无数异样的眼光打量。
但她是不厌烦的开口,对着顾朝雨解释了番自己之前是女扮男装。
实顾朝雨早有预感,只是烂缠身,直没有机会证实自己的这个想法。
她有气无力的点头,回答着宋鼎鼎方才的问题:“陆轻尘威胁我,若是我不原谅他,他便要去跳火海自焚。”
陆轻尘口中的火海,便是城主刚刚说过的那处火山,守护火山的神兽以人魂魄为食,若想召唤神龙,见到太子渊,必须先献祭最爱之人的魂魄给守护神。
而守护神掩藏在休眠的火山熔浆里,只要跳下火山,生存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宋鼎鼎并不觉陆轻尘有这个勇气去跳火山,显然顾朝雨也很清楚这点,所以才更感觉虚伪作呕。
顾朝雨说话时,眼尾向下,视线落在微隆的小腹上,垂在身侧的手臂轻颤了两下,抬手轻轻覆在腹部。
眼眸中,不知何时凝了泪水,眼前雾蒙蒙的,她目光越发模糊,掌心缓缓收拢,指甲扎进了小腹的布料里。
陆轻尘死缠着她,无非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只要她杀了这个孩子,他是不是能放过她了?
这个念头旦滋生,便像是开始腐烂的果子,细菌迅速蔓延开来,再难停下。
宋鼎鼎见顾朝雨指甲狠狠陷进腹中,愣了下,连忙抬手攥住了她的手:“顾小姐?”
她印象中的顾朝雨,是初见时身红裙,张扬不羁的女侠客,她无需思考太多,只需要带着满腔炽热,犹海上清辉,永远是洒脱、耀眼的代言词。
可现在的顾朝雨,神情憔悴,脸『色』苍白,犹行尸走肉般,每日以泪洗面,要不断忍受来自陆轻尘的『骚』扰。
今在秘境中,陆轻尘都这般威胁顾朝雨,若是出了秘境,不知陆家为了挽回顾朝雨腹中的子嗣,会对她做出什么样更过分的情来。
宋鼎鼎觉痛心,却什么都帮不上她。
“阿鼎……”顾朝雨在宋鼎鼎无声的安抚下,情绪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抬起哭红的鼻尖:“你会绾发吗?”
宋鼎鼎怔了怔,似乎没懂她为何突然这样问,却是点头道:“会点。”
顾朝雨问:“那你可以帮我绾发吗?”
她抿了抿唇,看着脸祈盼的顾朝雨,微微颔首:“好。”
顾朝雨便在院子的石凳石椅前,拿出了妆奁,从中取出了梳妆的胭脂水粉木梳。
她将梳子递给宋鼎鼎,抬手对着圆镜,螺黛轻轻描着眉。
宋鼎鼎看了眼湛蓝夜空上的明月,看了眼顾朝雨认真梳妆的动作,心里不由有瘆慌。
大半夜的,顾朝雨是梳妆,是描眉,这是想要做什么?
宋鼎鼎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只是今的顾朝雨实在太过脆弱,像是狂风暴雨捶打过的油纸伞,再也经不起点波折。
她不敢直接问出自己心中所想,也不敢此刻拒绝顾朝雨绾发的请求。
为了让悲伤的氛围减淡,她只好边拿起木梳梳着顾朝雨的青丝,边小心翼翼的转移着话题:“顾小姐,你这妆奁看着倒是有头了……”
顾朝雨随着她的声音,看向那妆奁上繁复的花纹陈旧的颜『色』,这红褐『色』的花枝木是几前流行的款式了。
她眼神中带着丝『迷』惘,纤白的指尖轻轻拂过妆奁:“这是……吕察送给我的妆奁。”
吕察卖进青楼后,因龄太小,不懂讨人欢心,屡次忤逆老鸨,严惩过后送去了前任花魁身边伺候。
那花魁哥哥原是青楼里的头牌,起先只卖艺不卖身,也有女君愿意买账,后来随着龄增长,便老鸨『逼』着接了客人。
许是因为吕察的遭遇,让他想起了自己同样悲惨的过去,他待吕察极好,将吕察当做了亲弟弟般对待。
他偷偷托人花重金买书,教吕察识字念书,从老鸨手下,多次护住不愿接客的吕察。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几,突然有天,花魁哥哥告诉吕察,他要走了。
因为他爱上了位女将军,那女将军久经沙场,在女尊国叱咤风云。
为了避免功高震主,她常来青楼纵声酒『色』,落了身好『色』的坏名声,也因此与他结识。
她历经风霜,却单单对他温柔,在很长段时间里,她都花重金将他包下,只他抚琴唱曲,从不强迫他那男女之。
久而久之,花魁哥哥竟是陷了进去。
朝中朝政越发紧张,女将军为自保,决定上交虎符,解甲归田。
她答应他,待她处理完朝中政务,便为他赎身,带他起四处云游。
他相信了她的话,所以他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将往后再也不上的妆奁,送给了吕察。
那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件,他希望吕察像他样,可以在未来的某天,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吕察收下了他的妆奁,也接下了他的祝福。
可花魁哥哥等啊等,日复日,满怀期盼,却终究没等到带他离开的女将军。
他等来的,是女将军要成婚的消息。
女帝要给女将军赐婚,然而女将军却『迷』恋上了另个青楼里的头牌,宁愿抗旨也要为那头牌赎身。
他疯了似的,想要离开青楼,再见女将军面,他跪在老鸨面前,将自己多挣来的卖身钱,都俸给了老鸨。
只是这青楼本是声『色』买卖的地方,哪有什么真心可言,老鸨才不会为了他,罪那位高权重的女将军。
花魁哥哥老鸨关了起来,没过三日,便举剑自刎了。
那女将军闻他的死讯,让人好生安葬了他,继而便出家去做道姑了。
后来,吕察才知道,原来那女将军抗旨也要迎娶另个青楼的头牌,只是在女帝面前演的场戏。
女帝疑心很重,即便她上交虎符,也依旧不信任她,甚至以赐婚为由,想要试探她的野心。
她害怕女帝伤害他,才故意演了这场移情恋的戏码,谁料却反而因此害死了他。
女将军走后,吕察便守着花魁哥哥留下的妆奁,日以继夜的读书识字。
吕察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算希望渺茫,他也想试下。
而后,吕察便遇见了他的贵人——顾朝雨宋鼎鼎。
他拼了命的逃出青楼,带着那承载花魁哥哥恩泽与祝福的妆奁,跟随在了顾朝雨身边。
在短短半月,那形影不离的相处中,吕察对顾朝雨生出了爱慕之情。
他爱她敢爱敢恨,爱她张扬洒脱,她身着红裙的模样那般耀眼夺目,像是七月盛开的月季,娇艳欲滴。
可他不敢将爱意表达出来,因为顾朝雨没有放下陆轻尘,而且他是秘境中人,而她则属于外边更宽广的天地,他们根本不是路人。
为圆满遗憾,吕察将这妆奁送给了顾朝雨,他只盼着自己能亲手为她描次眉,梳次妆,将妆奁里的簪子戴在她的青丝间。
在陆轻尘害死吕察的前日,她刚刚答应了吕察,翌日清晨便让他为自己梳妆描眉。
可至死,吕察也没有圆了自己的遗憾。
顾朝雨并不是傻子,她早看出了吕察对她的情意,只是她不能,也不敢向他敞开心扉。
同吕察思量的多般顾虑,她他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她腹中的孩子,她陆轻尘将近八的感情……
太多沟壑像是大山般死死挡在他们之前,在没有处理好这现实的问题前,她给不了吕察任何回应。
她只冲动了那么次,便是答应了吕察帮她梳妆打扮的请求,也是这次,成了害死吕察的导火索。
顾朝雨垂下的睫『毛』轻颤了两下,指尖扣住妆奁,从匣子的最后层,取出了那支簪子。
这是吕察并着妆奁起送给她的,他没说这簪子的来历,顾朝雨却说过,在女尊国,簪子是为定情之。
他不说,她便也装傻,全当做自己从未说过女尊国的风俗。
她拿起簪子的指尖颤抖着,缓缓抬起手臂,递给了身后的宋鼎鼎:“便这支簪子绾发罢。”
宋鼎鼎看着她手中的簪子,神『色』倏忽怔。
这支簪子是银制品,簪头上是串玉珠簇拥成的花瓣,中最大的那颗玉珠上,流淌着淡淡的莹光。
她下意识拂过簪子,指尖覆上玉珠,在感受到熟悉的润泽感时,她缓缓抿住了唇。
簪子上的这颗珠子,便是他们没有寻到的那颗吞龙珠。
只要加上这颗珠子,凑齐七颗吞龙珠了。
可宋鼎鼎知道,这妆奁是吕察送给顾朝雨的,簪子便必定也是他送的。
当初在女尊国,她为了攻略裴名,到点好感度,到处打探消息,看女帝的小女儿歹人绑去了哪里。
簪子是定情之,这情是宋鼎鼎告诉顾朝雨的。
顾朝雨定然明白吕察送簪子的含义,但既然她不说,宋鼎鼎也不会戳破她。
只是她既然收下了,便代表她对吕察亦是有情义在,宋鼎鼎怎能做这个恶人,将吕察生前送给她的定情之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