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鼎鼎傍晚时命人去请绮,以为绮一时半刻便能赶,但她在屋子里足足了半个多时辰,绮才姗姗来迟。
她的神『色』不大好,唇瓣泛着苍,神『色』恹恹的样子,看起来比黎画的精神头差。
这模样让宋鼎鼎看了直皱眉头:“这是怎么了?”
绮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道:“我爹突然大闹着要去天族,可是天族与三路九州分隔,哪那么容易就能上去……”
这只是让她烦心的原之一,而让她脸『色』如此难看的原,并不是为洲,而是为过来时撞见了黎画。
她以为她将宋鼎鼎救出来,只要求得宋鼎鼎的原谅,就能让黎画对她态度稍微转变一些。
可黎画看见她便要躲,与之对她的态度并无两样。
她不明也不理解,为什么黎画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瘟神一样。
除了多年她对做过的那一件错事之外,她再也没得罪过黎画。
绮勉强压住心底的郁闷,她打起精神看向宋鼎鼎:“听说找我事,路上遇了黎画,便耽误了些时间。什么事便说,只要我能帮得上,我就会帮。”
宋鼎鼎没想,洲会这么急不可耐地想去天界寻找翠竹。
见洲并没将翠竹的事情告诉绮,她犹豫了一下,将了嘴边的解释,咽了回去。
翠竹作为绮的母亲,虽是不情不愿下了她,但在绮眼中,翠竹对她是好的。
倘若绮知道她的母亲不是病逝世,而是为厌恶她和洲,所以才选择假死逃脱这里,她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就算绮知道真相的权利,也应该由洲来告诉她真相,而不是宋鼎鼎一个外人。
宋鼎鼎想通这一点,便不再纠结。
她忽略掉裴名来找她的事情,将今天清晨与裴渊见面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绮抿了抿嘴:“我可以帮,但要想好了。倘若裴名不愿解契约,该如何?”
她与裴名相识多年,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也知道是个脾『性』倔强的人。
以她对裴名的了解,上至九重天,下至黄泉府,就算宋鼎鼎入了轮回,裴名也会追去将她捞回来。
可很明显,宋鼎鼎将裴渊说的话,当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如今的宋鼎鼎就像是刚烧好的琉璃一样,触之即碎,她没办法拒绝宋鼎鼎的请求。
虽然不能对宋鼎鼎感同身受,但她母亲也和宋鼎鼎一样曾经是情蛊的受害者。
况且她欠了宋鼎鼎许多没偿,那些不是一句对不起,或是一句原谅就能挽回的事情。
只要宋鼎鼎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也想好了自己的退路。哪怕是放手一搏,就算被牵连其中,她也愿意去帮宋鼎鼎试一试。
宋鼎鼎便知道绮不会拒绝,对于绮问出的的问题,她也曾设想过。
这毕竟是一场博弈,既是博弈,那便赢,也会输。
倘若赢了,裴名解了契约,她便可以离这里。
倘若输了,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在混元鼎中魂飞魄散。
她亦明绮的担忧,裴渊毕竟是天族的人,更是天族曾经的战神,也是裴名的敌人。
的话不可全信。
可这个计划中,只她是处于被动的状态,魂魄被锁在混元鼎中。
就算裴渊的这个计划是一谋诡计,那么能受实质『性』伤害的人,也只会是她,而不是裴名。
“混元鼎便存放在手中。”宋鼎鼎沉思着,将裴渊的计划,稍稍加以改动:“先试试用混元鼎摄取我的魂魄,待我魂魄离体后,便将我放出来。”
“若是我没回这具躯壳里,就将那混元鼎收好,千万不要交给任何人。”
裴渊的意思是让她找信任的人,把魂魄摄取混元鼎中,直裴名解她身上的契约,再将她混元鼎中放出来。
这样做最大的风险,便是绮与裴名说过解除契约的事情后,裴名做决定犹豫的时间太,那么她的魂魄就可能会被混元鼎炼化。
但如果她尝试着,先用混元鼎将她的魂魄锁进鼎中,再将她的魂魄放出来,看一看她的魂魄会不会直接进入原主的身体中。
如果不会直接进入原主的身体,那她就可以免除这个风险,大不了裴名解除契约后,她再想办法回原主的身体就是了。
绮明了宋鼎鼎的意思,见她已经思虑如此周全,便也不再劝阻。
她接过宋鼎鼎手中的混元鼎,正想按照她的意思来试验一下,门外却倏忽传来若若无的脚步声。
绮虽身体孱弱,修为不得道,但这远处的脚步声,是能听出来的。
她愣了一下,连忙将那手中的混元鼎藏进了储物戒中,对着宋鼎鼎使了个眼『色』。
宋鼎鼎收她的示意,当即便明了她的意思。
这天『色』已黑,怕不是裴名来了。
绮装作与她闲聊的样子,指着那床榻上的嫁衣:“府中十位绣娘,那绣娘皆是三陆九洲绣工最好的。可是连夜修仙界抢来的人,虽然赶制匆忙,绣工却不差一点。”
说着,绮便将嫁衣拿了起来,抖了两下:“好歹是秀娘们熬了三五夜赶制出来的,穿上试一试好不好看?”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院子外的脚步声却戛然而止。
绮好像感觉了什么,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道:“我成亲不知要何时,便当做是为我试一试,让我也看看新娘子是什么样子。”
宋鼎鼎也不知绮是抽了哪门子的疯,非要拿着嫁衣一让她试,她虽然答应裴名会试嫁衣,却只是一时的敷衍罢了,并没真的准备去穿上这嫁衣。
毕竟绮刚刚答应帮她的忙,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绮,只是接过嫁衣干愣在那里,想要拖延时间,着裴名走进来。
只要裴名一进来,她便了不换嫁衣的理由。
宋鼎鼎心里的算盘打得好,可一二却迟迟不见裴名进来。
眼看着绮那一脸期待的样子,她些无奈:“那一。”
说罢,她忍不住探过头,朝着那窗户外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待着什么。
宋鼎鼎见总也不裴名,门外的脚步声也消失不见,她便以为裴名已经离了。
她松了一口气,放下轻纱帷帐,在帐子里换起了衣裳。
这嫁衣逶迤拖地,纤腰□□被藏于大红『色』广绫袖衫下,身霞帔绣着鹤与金凤凰。许是绣线用双面金丝银线所制,鹤在光影下流动着银光,金凤则呈现出淡淡的金芒。
两者在霁蓝『色』的霞帔上,更显栩栩如,正是应了居易那首诗中的词句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宋鼎鼎对着床榻旁倚着的镜子,来回照了照,瞧着镜中朦胧的身影,神『色』微怔。
说起来,她是第一次穿上嫁衣。
着她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若是碰不上真命天子,她甚至都做好了单身一辈子的准备。
倒是没想,能在这里,以这式换上新娘子才穿的霞帔。
想这里,她轻叹了一口气,撩起帷帐朝着外面走去。
原站在帷帐外待她的绮不见了踪影,寝殿内空『荡』『荡』的,只那房门半掩着被打了。
“绮……”
宋鼎鼎唤了两声绮的名字,不见人应,她便迟疑着,缓缓朝着门外走去。
奇怪的是,她走出门去,早晚十二个时辰都不停歇,守在她门外的两个子,也不知去了何处。
她正疑『惑』着,一抬眸便正好对上了院子外,门口处立着的裴名。
在注视着她,似乎已经看了她很久,眸中清晰地映出她的模样。
皮肤皙如凝脂,一头青丝垂于身侧,犹如瀑布般倾泄而下,银朱『色』喜服赤红如火,映得她脸颊边泛起云霞,竟也两分含羞带怯之意。
裴名笑着,道:“好看。”
宋鼎鼎听见的声音,微微怔住。
待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面的人是谁后,便下意识的想要往屋子里躲去。
谁知道她跑的太急,没注意脚下裙摆拖曳在地,一脚踏下去,身子一下便失去了平衡。
她手臂不住在空中摇晃着,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但这门槛两侧的门离她太远,再怎么挣扎,也只是费力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吃屎,脸先着地的时候,身后伸来一只手臂,正正好绕身,揽住了她的腰身。
即便宋鼎鼎大脑一片空,她也知道这只手是谁的。
她被裴名拉了回去,苍冰冷的手掌就覆在她的腹,身后是坚实力的胸膛,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雪松木气息。
“小心些,莫要摔了。”语气不轻不重,似乎带着些笑意:“即便踩坏喜服,也不会延误婚期。”
宋鼎鼎知道是在打趣自己,涨红了脸『色』,略些手足无措:“,绮她去哪了……”
她说话磕磕巴巴,许是太过紧张,却是未反应过来,竟也忘了挣脱的怀抱。
她没想起来,裴名便也不提醒她:“绮刚刚走了。”
神仙府不同处,处已是初秋,但神仙府,却独立于三陆九洲之外,此地极为冰寒,即便盛夏之时,也依旧寒冷。
一阵风吹来,宋鼎鼎一下清醒了不少。
分明是绮说,想看她穿喜服的样子,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却不见了人影。
裴名又说绮已经走了。
再一回想起,绮明知道裴名走进了院子,非要看她穿嫁衣的模样,宋鼎鼎顿时明了绮的意图。
绮这是在她临走,不忘撮合她和裴名。
裴名倒真是配合绮,听见绮说话的声音,便停住脚步,耐着『性』子在院子外待。
那待的时间甚至久,她以为绮听错了,又或者裴名已经离了。
也不知是为天气太冷,是为身后的裴名体温太低,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时宋鼎鼎终于意识,裴名没松她。
她定住脚步,转过身,与裴名拉扯距离:“我去换身衣裳。”
裴名没说话,为知道宋鼎鼎并不是在征求的同意,而是在通知。
能在成婚,提看她穿霞帔嫁衣的样子,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求其。
看着她脚步匆匆的小跑进去,这一次她撩起了裙摆,格外注意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