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轮橘『色』的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
姜霁北站在一条满是尘土的水泥路上。
他的左手边是一条约三米宽、十多米长的水渠,水渠的另一边是一望际的田地,田地被各种农作物分割成整整齐齐的方块。
右手边则是一排排围墙和土房,能看到袅袅炊烟从各家院里冒出来。
是村庄。
姜霁北抬首眺望,近有郁郁葱葱的山丘,远则是一座座绵延不绝的青山,如羞涩的少女般半遮半掩地藏在雾气后。
他迅速判断出,这里应该是南方。
南方的山多覆盖绿植,山清水秀,而北方的山则怪石嶙峋,危峰兀立。
背景设定在南方村庄的话,这次是么电影呢?
忽然,一股异味飘入姜霁北的鼻腔。
他低头一看,发现脚边有一坨巨大的新鲜牛屎,还在散发着腾腾热气。
姜霁北:“……”
“这里是南方农村。”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姜霁北头倏地一跳。
他回过头,看到暮『色』下,顾池正在朝己走来。
不。
应该是池闲。
姜霁北几乎经在里认定,这个所谓的“k”,就是池闲。
k唯一与池闲不同的就是截然相反的『性』格。除此之外,论是声音还是容貌,甚至是罕见的蔚蓝『色』眼眸,都跟池闲的一模一样。
可池闲不承认,姜霁北也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因此只能暂时装作不知情。
知情,又不知情。
到这里,姜霁北『露』出了微笑。
“k,”他没有将情绪的起伏在脸上表现出来,可说出来的话语内容却是犀利的,“这一次你又是么身份呢?体验者?还是演员?”
“是工作人员。”面对姜霁北话里藏的温柔刀,池闲没有否认己的身份。
他在姜霁北面前停下,坦然若:“从这一影片开始,我是你的专属参影辅助员。”
“是随机分配的吗?”
“不,是我主动申请的。”
姜霁北挑了下眉,惊讶地笑了。
但他很识趣,没有问对方为么主动申请。
“只有我们两个吗?”姜霁北望着空旷的道路,转移了话题。
“其他人应该出现在了别的地方。”池闲回答,“为了使体验者能够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你们在每一电影中的身份都不同,有时候可能是旁观者,有时候可能是主角,甚至还可能成为反派。”
“我看是为了方便你们采集数据样本吧。”姜霁北语含讽刺。
池闲没有回答。
姜霁北也没打算跟池闲抬杠。
他往前望去,忽然发现前面一户人家的院里,有一个用长竹竿和条纹塑料布搭起来的灵棚。
“去里。”姜霁北抬着下颌往灵棚的方向了,“家在做白事。”
“嗯。”
他们并肩朝户搭了灵棚的人家走去。
乡间黄土多,即便铺了水泥路,路面上也覆着厚厚的黄土。
还没走几步,他们的鞋也沾上了尘土,变得灰扑扑的。
户正在做白事的人家院大开,还没靠近,他们就听到里面传来鼎沸的人声。
姜霁北和池闲在口停下来,透过院往里面望去。
院的围墙是用红砖砌的,连白泥都没刮,靠墙的地方堆着柴火,还有锄头等耕具,边上停着一辆摩托车。
院内搭着灵棚,灵棚下方摆着三四张桌,每张桌旁都坐满了村民,大家正边聊天边搓麻将,看起来十分热闹。
“你好,打扰了。”姜霁北站在口,提起嗓,往院里叫了一声,“能跟你们讨口水喝吗?”
他的声音引起了一个男村民的注意。
男村民望向他,双手在衣摆上擦了又擦,回答姜霁北:“可以可以。”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里。
很快,男村民拿着两碗水朝他们走来:“来,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们倒。”
他说的是普通话,但却带着浓浓的桂柳方言口音。
这里是广西。
姜霁北在中做出判断后,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男村民。
他的肤『色』很深,是一种常年顶着烈在田间劳作晒出来的黑,从他沧桑的外表看起来大约四十岁左右,实际年龄应该年轻一些。
男村民把水碗递过来时,姜霁北留意到,他的手很粗糙,掌纹多,手指节粗大,指甲缝中还藏着泥垢,是地道的农民。
“谢谢你。”姜霁北接过水碗,冲他礼貌地笑了笑,转头对身边的池闲说,“你也喝口水解解渴吧。”
“谢谢。”池闲接过另一个碗。
他知道姜霁北眼多,所以没有犹豫,一口气把水喝光了。
等池闲喝完,姜霁北才把水喝了。
把碗还给男村民时,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哎,我看院里搭着灵棚,你们家是……?”
男村民憨憨地笑了笑:“我家在守灵堂呢,我阿爸去世了。”
姜霁北『露』出遗憾的表情:“我们来得真不是时候。”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池闲。
池闲顿了一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钱包,乖乖放到姜霁北手里。
姜霁北侧过身,打开池闲的钱包,从里面数出几张钞票。
他把钱包还给池闲,悄悄把钞票塞进村民手里,低声说:“入乡随俗,既然喝了你的水,这个份钱是一定要给的。”
“哎哎哎,不行不行。”没料到姜霁北做出如此举动,男村民大惊失『色』,连连推辞,“你们是客人,哪有喊你们给份钱的!我们广西人不搞这种的!”
果然。
“老表,我们两个祖籍也是广西的。”姜霁北面上笑盈盈的,动作却不带迟疑,硬是把钱推过去,“老乡嘛,要懂礼貌。”
姜霁北一套近乎,男村民立刻惊讶道:“你们也是广西人?长得不像啊!”
“我外公家边是。”姜霁北微笑着,趁机把钱塞进他手里。
“这……”男村民看着手里的钱,『露』出为难又欣喜的表情,“哎呀,你们两个后生仔,真的是……”
见他开始动摇,池闲配合地伸出手,宽慰地拍拍男村民的肩膀:“拿着吧,老表,都是老乡。你们家遇到困难,我们帮一把是应该的,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爸就是我们的——”
“过了过了。”姜霁北在旁边低声提醒。
广西南的分地区与越南接壤,有些地方只有一道防护线,两地居民来往频繁。
加之邻近东南亚各国,一些方言与民俗也是重合或相似的。
池闲年幼时在东南亚漂泊多年,对云贵桂一带的风俗还算熟悉。
广西人热情好客,若是一家要清明扫墓或是办丧事,为了使逝者坟前看起来不么冷清,远亲近邻、同学朋友都主动来帮忙。
因此,他们在此时主动提出帮忙守灵,不仅不显突兀,还能迅速拉拢系。
“我就不客气了。”见他们这么说,男村民有些羞赧地把钱揣进怀里,脸上笑眯眯的,“要是不嫌弃的话,你们留下来吃个饭吧!我家要连守三天的夜,准备有好酒好菜,多的是!”
“可以吗?不太打扰你们了?”姜霁北故作为难。
男村民立刻说:“不不!你们随便吃!吃几天吃几天!”
听完,姜霁北悄悄冲池闲眨了下眼睛。
池闲意:“既然这样,我们肯定要留下来,帮老表你一起守灵。”
“啊呀呀,真是感谢你们多了。”男村民感激地看着他们,“对了,我叫韦业,你们喊我老韦就行。”
“韦”是广西的大姓。
“我叫陈寂。”姜霁北说。
“我叫顾池。”池闲说。
姜霁北看了池闲一眼,池闲冲他笑了笑。
“好好好。”韦业赶紧去旁边拿来两张凳,招呼他们坐下,“你们坐!你们先坐!我去拿东西给你们吃!你们等到!”
韦业一走,池闲便转眼看姜霁北,眼中含着些笑意:“你真能忽悠。”
“你也不赖哦。”姜霁北冲他勾勾唇角,坐了下来。
池闲笑了一声,也坐了下来。
“我可没有撒谎。”姜霁北的目光落在了厅堂里,地上摆着一张草席,草席上蒙着一张白布,白布鼓起一个人的轮廓,“我家祖籍真的是广西。”
他现在经基本能确定这片的基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