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武器的保温杯潇洒了一回,自由地在地上滚动。

它撞到了屋内的床脚，塑料与木板的撞击声中回『荡』着金属内腔的鸣音。

听到室内的动静，池闲推着轮椅进了门,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

“啪”的一声,惨白的照明灯亮,轮椅上的少年半眯上眼睛,收回了居高临下的视线。

他没再用恐怖的眼神继续盯着池一鸣，而视线转向姜霁北。

视的那一瞬间,姜霁北看到,池闲的眼神蓦地柔和下来，像雪火烫化。

轮椅骨碌碌地动了。

池闲控制着轮椅,行到池一鸣身前,似乎想过来拉姜霁北：“有没有受伤？”

池一鸣倒在他俩之间,碍事得很。

姜霁北知道他现在行动不，自己站了来，踹了倒在面前的池一鸣一脚,跨到池闲身边。

池闲皱着眉，蔚蓝『色』的眼睛仔细端详着姜霁北：“那个畜生有没有弄伤你？”

“没有。”姜霁北摇，“我倒往他上来了两下，他没死吧？”

两人一同把视线转移到池一鸣身上,各自心怀鬼胎。

姜霁北心里清楚得很,池一鸣突如其来的呆滞过于怪异。

不同于恶疾发作，他倒下之前的表不痛苦,而惊讶与困『惑』。

那一瞬间的池一鸣张着嘴,倒吸一口冷气，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掐住姜霁北脖子的手，随慢慢松开。

姜霁北不会忘记那样的池一鸣。

那时的他目光茫然,没有嫉与恨，充满了突遭打击的混『乱』，像个失忆症患者，把“你谁，我谁，我在干什么”在额上描了三行。

池一鸣的变化，多半从房门悄然打开之开始的。

门外的池闲也一反常态，只待在门外盯着，不似往常般冲过来。

好像……只需要待在门外看着，够了。

这在发什么功？

姜霁北微微转，用余光悄悄观察池闲。

虽然自己池闲的宜哥哥没有丝毫关怀之，可以用来探一探他。

想到这里，姜霁北俯下身，作势要扶人：“我好像打得太……”

太少了，应该多打几下，他心里如想。

姜霁北嘴上不说，手离池一鸣越来越近。

“给他一点教训，挺好的。”池闲说得笃，伸手把姜霁北往拉，“他绝没事。”

说之时，他又凝着蓝眼睛盯向池一鸣。

池一鸣立刻抽了抽，胸中涌出一口气：“呃。”

简直言出法随，姜霁北匪夷所思地观察着这一切，琢磨着池闲绝大有问题。

笃笃笃——

外面忽然响了敲门声。

姜霁北和池闲不约而同地视一眼。

“这么晚了，谁？”姜霁北用气音问。

不会池闲的父母，池闲的父亲这周连上一周中班，他母亲此时正应该在超市里工作，不可能在这个点回家。

池闲摇摇：“我们过去看看。”

姜霁北推着池闲的轮椅，来到门。

敲门声再次响。

伴随而来的，还有焦急的询问声：“池闲，池一鸣？你们在家吗？”

池闲转看姜霁北，用气音说：“邻居。”

“估计听到刚才搏斗的动静了。”姜霁北回答，“现在怎么办？”

池闲垂下眼，思考两秒，抬眸看姜霁北：“开门，你配合我。”

姜霁北知道他心中有了打算。

几个邻居站在门外，提着拖把棍，见有人开门，立刻把手中的木棍舞得呼呼响。

见来开门的他和池闲两个，站在最前面的背心大叔松了口气：“原来你们在家啊，刚才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还以为你家遭贼了呢——”

姜霁北常来池闲家，他们这张矜贵的面孔也算熟悉了。

“叔叔！帮帮我们！”他音未落，池闲急切的恳求声打断了，“我哥，我哥他好像疯了！”

大叔一愣：“池一鸣？疯了？什么况？”

“怎么回事？你可别『乱』说啊。”面的阿姨也跟着询问。

糖厂生活区新增疯子一名的消息邻居来说有点魔幻。

“真的！”池闲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一副惊魂未的模样，“他刚才想拿刀砍我和我同学……我同学的脖子，还我哥掐了！”

相互配合，姜霁北顺着他的，抻了抻自己的倒霉脖子。

邻居们的视线落到了姜霁北的脖子上。

跟池一鸣搏斗一番，此时的姜霁北看来狼狈得很。

他的发『乱』作一团，白皙颈脖上瘀青的五指印在昏暗的楼道里清晰可见。

“哎呀，这掐得也太……”站在人群里的大妈捂住嘴。

“他……”姜霁北顿了顿，“他掐着我的脖子，还要拿刀捅我。”

然松了手，还打翻在地。

不过没必要的细节不用透『露』了。

还拿刀，这可了得？背心大叔急了：“他人呢？”

池闲迅速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晕过去了，现在还在房间里。”

姜霁北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来说还好，池闲来说这太过分了。

背心大叔一听这，赶紧伸手拉住池闲的轮椅，想把他带出来：“来来来！你们先出来！”

姜霁北顺势推着池闲一从家里出来。

在这时，一个邻居突然惊呼来：“池一鸣！池一鸣出来了！”

众人纷纷把池闲和姜霁北挡在身，两个少年也立刻回，从人缝中往屋里看。

池一鸣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里，低着，一动不动地站着。

客厅里没有开灯，房间里的光亮透出来，映在他的身上，让他看来像极了纸做的假人。

“池一鸣！”有人喊道，“你刚才不拿刀砍人了？”

听到提问，池一鸣幽幽地抬来，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我刚才拿着刀，我拿着刀……我的确想杀了他。杀……杀！杀池闲！”

尽管表呆板，逻辑混『乱』，他却还清晰地说出了“杀池闲”三个字。

邻居们倒抽一口冷气，纷纷往退。

“你别『乱』来啊。”背心大叔把众人护在身，提着棍警惕地看着池一鸣。

而一个阿姨已经转过身去，拿着手机低声报警：“喂，我要报案……”

姜霁北的目光越过大叔的肩膀，落到了池一鸣身上。

他敏锐地注意到，池一鸣现在的样子，看来仿佛丢了三魂七魄中的其中几魄一样，很不正常。

姜霁北立刻扭去看池闲，发现池闲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池一鸣。

留意到姜霁北的目光，池闲迅速转移视线，他『露』出微笑：“嗯？”

在池闲移开视线的瞬间，喃喃自语的池一鸣闭上嘴，像断线风筝般轰然坠地。

邻居们惊呼来，冲进屋里。

姜霁北却站在原地，盯着池闲的眼睛。

那双蔚蓝『色』的眸中，此刻竟然隐隐约约泛出不自然的黑。

警笛声很快响。

片区警察迅速赶到，他们叫来救护车拉走池一鸣，又请姜霁北跟池闲一去派出所做笔录。

姜霁北留了个心眼。

在邻居把池闲和轮椅一抬到二楼的时候，他借口拿包，回到了池闲的家里。

一个阿婆正好从池闲家里走出来，看来看热闹群众中最撤离的一位。

幸好她还没有关门，姜霁北摇着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我东西没拿！”